唯有这六个人,依旧每天前往学堂,即便学堂里只有王延这个学问一般的乡里教书先生,也时常会与他一起研习沉晨留下的书籍。
正因如此,这六人成为了沉晨门下最核心的六人,其余弟子以他们六人为师兄,称之为沉门六贤。
至于最近四年新招的学生,冒头者亦有数十人之多,都是学问颇佳之辈。
此刻众人站在门口。
沉晨笑着说道:“今日我已说过,暂时停办学业,诸子当归家研习,怎么还在这里?”
谢晖上说道:“师君,今岁又要离去了吗?”
“是啊。”
沉晨微笑地看着他道:“世道不宁,天下不净,为师亦要去守护着苍生了。”
谢晖走到沉晨面前,向他拱手说道:“师君要践行“知行合一”,但学生们也想践行此道,所以想跟着师君一起去。”
“不可。”
沉晨摇摇头道:“我此去要去战场,性命攸关,岂是儿戏?”
谢晖就说道:“师君说过,人之信为天地之本,若无信则无人性,因为没有信誉的人,敢于做出任何突破人良知道德的事情。我亦常言要为国效力,师君也常道应该知行合一,我欲践行誓言,践行信义,难道师君也要阻止我吗?”
沉晨大笑道:“你呀,好得不学尽学些巧辩。”
说起来谢晖跟在他门下已有七年,接受沉晨爱国、爱民、轻君思想最久,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个子颇为矮小,却素来能言善辩,在他的诸多弟子当中,谁的口才都不如他。
谢晖憨厚地笑了笑。
沉晨沉吟道:“阿晖说得没错,人应该践行自己的信义。但有的时候,践行是需要能力的。”
“如果一个人空有远大崇高的理想,而不去学习知识,学到与之理想匹配的能力,就去践行此道的话,那就不是知行合一,而是愚蠢与自不量力。”
“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知行合一,首先需要你们拥有“知”,这个“知”不仅仅是良知,还有知识、学问。”
“你们想匡扶天下,那你们就应该要知道怎么匡扶天下,现在该做什么,以后该做什么,然后再按照自己设定的方向去做,这才是知行合一,而不是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去想就直接去做。”
“现在尔等很多人都年岁不大,甚至尚未及冠,学问也还需要有所长进,最重要的是身体并不健壮,当潜心读书,锻炼体魄,以待天时。”
说着他又环视众人道:“所以此时并不是需要你们跟着为师去做大事的时候,而是应该在家中好好想想,现在天下的局势如何,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只有这样,你们才算是可以真正去践行为师所言的为国为民了。”
一番言语,让众人颇为惭愧。
因为沉晨说得没错,他教授的学生,多是地方平民、顶多寒门弟子,而且年龄都不大,最年长的也就二十七岁,二十岁及冠以上者不足三十人,其余数百人九成以上都是未及冠的,在当时算是未成年人。
所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就冒冒失失地嚷嚷着要跟着师君去打天下,本身就是一种头脑发热的行为,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此莽撞。
只不过人群当中还是有人不服,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巨汉越众而出,瓮声瓮气地说道:“师君,我身体健壮,跟随师君读书四年,还算有些学问,因而想跟随师君,保护师君左右!”
沉晨看过去。
他叫单彝,取字懿德,为五溪蛮人。
汉时荆南地区的武陵郡多由蛮人占据,四百年下来,汉蛮之间多有战争。
而每当蛮人战败被俘虏之后,往往会被那些世家大族抓去做奴仆,因蛮人体魄健壮,多放置在农田里用来当牛做马。
单彝的父母就是襄阳世家大族用来耕地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