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会传染的,令人浑身僵硬的连锁在人群之中蔓延。莎拉自己也在其中——她做了很多准备,事前也有过无数次自我心理建设。然而,当她真的看到那些归来的亡者时,恐惧不可避免地令她呆住了。
好在只有一瞬间。
手枪连连开火,被精心维护的它们没有辜负莎拉的信任。一团不定型的亡灵被子弹穿过,它那雾气般的身体被打出了一个大洞。莎拉惊讶地看见它的脸上出现了疼痛的表情,这发现令她颇感疑惑。
这些亡灵们难不成还能感受到疼痛?
她不太相信,但还是在继续扣动扳机。后坐力被她完美的控制住了,每一发子弹都带着致命的迅疾与精准。
随后,她又打死了一个有着实体的东西,那见鬼的玩意儿看上去活像是头蝙蝠与狼的混合体。恰巧选用了两种生物身上最为恶心的部位。
雷文挥舞着他手里的军刀,这东西是一次劫掠中从德玛西亚人手里抢来的。他为此吹嘘了很久,不管他在故事里是多么夸大自己的英勇。但那把军刀是货真价实的德玛西亚钢,禁魔,锋利,坚韧。
“他妈的,德玛西亚人的货可真好用啊!”
她的大副粗俗不堪地大吼着,其他人也不逞多让。他们要么高呼着胡子女士的名字,要么就是喊着爱人抑或家乡的名字,更有甚者甚至喊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神名,那诡异的名字听上去完全就是来自异域的邪神。
信则有。
莎拉的脑子里又闪过这个想法,是的,信则有——信就行了,这些信仰的目的是给自己勇气去战胜眼前的敌人,而不是深究那些神话故事里的存在是否真实。
好吧。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从腰带上取下两枚事先准备好的破片炸弹,祖安特供,强化了杀伤力。她将这两个甚至能干沉船只的宝贝高高举起,瞄准从扒手广场另一端狂卷而来的黑雾,将其狠狠扔了进去。
爆炸声震耳欲聋,几乎让莎拉感觉自己失去了听力。木片和碎石在升起的火光中和着浓烟四处飞溅,一些骨头的碎片从浓雾里被炸了出来。她很满意眼前所造成的战果,耳朵里的爆炸声仍未消退,也正因如此,她听不到来自大副的示警。
“船长!船长!”
雷文目眦欲裂地大吼着,手里的手枪竭力想要瞄准那个在莎拉头顶盘旋不休的鬼怪。它像是一块破布似的,两只锋利的爪子从身体两端探了出来,上面甚至闪着深蓝色的鬼火。
又是一次盘旋,它似乎在嘲笑着雷文颤抖的手臂。
那隐藏在破布下的脸第一次显现了出来。满是腐烂的碎肉,眼眶中黑洞洞的,大张着的下巴一开一合。它甚至还对雷文比了个手势,这情况让大副浑身发冷——它们居然有脑子?!
它高高升起,带着冰寒的雾气从莎拉头顶直冲而下,锋利的骨爪眼看就要将她捅个对穿。
大副连连开火,却没有一发命中。这鬼东西快得惊人,雷文痛苦地闭上自己的眼睛,不愿看到自己船长的死,她是比尔吉沃特这鬼地方唯一一个真的将船员们当人看的船长了。
“铛——!”
金铁交加之声响彻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雷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船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此时正和那鬼怪角着力。
他心中大喜,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那见鬼的玩意儿之前在空中飞来飞去他的确打不着,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王八蛋!尝尝这个!”
雷文连连扣动扳机,在燃烧的女王草烟雾中,子弹飞射而出,将那东西打成了马蜂窝。
“操!”
莎拉也罕见地爆了粗口,在生死关头,你不能要求每个人还保持优雅的礼仪。她将剑插回腰间,捡起自己情急之下扔在地上的手枪,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她的部下们也逐步向着她靠拢。
“见鬼,船长,你那个炸弹是哪儿来的?劲也太大了!”一个船员对她抱怨道,手指在耳朵里掏个不停。
“祖安的货。”莎拉简单地给他解释了一下,随后转头向她的大副发问了。“什么情况?它们怎么不进攻了?”
“我也不知道。”
雷文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一边给自己的手枪填装子弹,一边说道:“我度过了六次蚀魂夜,船长,这次是最奇怪的一次。按道理来说,那群恐惧骑士早该出动了才对。”
“恐惧骑士?我以为它们只是传说。”
“有时候是。”大副喘了口气,平澹地回答。“骑着马,穿着铁盔,来去如风,挥一下武器就能杀死十几个好手——这是恐惧骑士,而它们的头则更是了不得。”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它们的头到底是何方神圣,就怔住了。那些被炸弹炸散的雾气再度聚合了起来,其中显露出了令人难以接受的巨大阴影。雾气缓缓地包裹了他们。
“妈的......”有人低声咒骂出声,莎拉没有出声,她陷入了莫大的懊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