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除神性是个非常难以形容的痛苦过程,硬要说的话,就好像是在被人活生生地抽出骨髓。没有麻醉,没有任何减轻痛苦的手段。
唯有忍耐。
站在虚妄之地,他紧闭着双眼,繁杂的思绪像是潮汐一般涌起又落下。撕裂的画面再一次地从他眼前闪过,一个接着一个。
从某颗花园世界的日出,到一颗饱受战火蹂躏星球的挣扎。人们脸上带着笑,穿着干净的衣服,拥有着其他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而另外一些人,他们奋战至死。
伴随着不悦的念头,这两个画面都消散了,然后是另外一幅。来自数千年前,或一万年前——也有可能是现在。它并不来自于现实宇宙,而是源于亚空间之中。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将死未死——几乎死去,但还没有。他的头发是介于苍白与灰色之间的颜色,表情刚硬如铁,眼神令人联想到高耸的威严城堡。
“不。”他说。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被他扔下,这个画面就此结束。然后是另外一幅,更多幅......短短数秒之内,成千上百万个画面便以凡人无法理解的速度从他眼前掠过了。
多么可笑,凡人甚至无法理解它们,更不要说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这个世界对人类从来都不友善,又或许,从来没有一个世界对人类是友善的。他们自诩为世界的主宰,可真实情况往往与这自傲的想法完全相反。
何慎言睁开眼,树人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请再稍等片刻,客人。我正在进行最后一道仪式,只要它完成,您体内的神性便会被彻底祛除。”
闻言,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放置的那个木头人偶,它没有脸,粗糙的四肢毫无生气地平躺摊开。它的前身是一个神人抛弃的身体,在经由树人之手后被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具空壳,树人是这么形容的。它是完全的空白,却又因为树人的力量有了能够承载任何属性神性的力量。
“还要多久?”何慎言问。
从他手指的末端,一截金色的光辉正缓缓溢散而出,化作金色的光带与地面上的人偶连接着。树人过了一会才回答他,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吃力与失真。
“......没有确切的时间,客人。”它的声音正越来越失去原本的真实性。“在这里,时间没有意义,所以我无法回答您的这个问题。而模湖的形容词,想必您也并不喜欢。”
“是的,我不喜欢,所以还要多久?”
“......我不知道,客人,请再等等。”树人发出一声叹息。“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复杂的神性,要在不伤到您的情况下祛除它们实在有些困难。”
法师不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忍受一切。疼痛越来越旺盛,他却对此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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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办公桌的桌面,他不知何时换了张桌子。由钢铁铸就,敲上去叮叮当当的。
他已经保持着这副姿态超过了十五分钟,让他思考如此之久的,是摆在他面前的一份文件。右上角有着火漆印,其上有着火星的纹章。左上角则是一个大大的机械教图桉。
字体很工整,甚至工整的过了头,一看就知道并非手写。机械神甫们总是喜欢让自己更加贴近机械,就算在与泰拉空间站遥遥相对的今天也没有分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