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李瑾瑜出手从不留情,若要求对方留手,显得非常虚伪、双标。
二来,李瑾瑜从未把三渡当成是佛门高僧,甚至从未把少林当做佛寺,一向当成武道大家、武道门派。
武道门派,武道大家,无论出手多么凶残,那也属于武道应有之义。
此前担心铁飞花手下留情,被三渡偷袭了,此刻铁飞花进入顿悟,出招收招随心所欲,少了一重担心。
况且对于顿悟之人而言,外界的压力反而是动力,三渡越是催动金刚伏魔圈碾压,铁飞花反弹便越强。
就好似一根弹黄,只要没有直接把弹黄压断,施加的力量越大,反击的力量就越大、越强、越勐、越烈。
更让三渡无奈的是,佛法无边,降妖伏魔,本是金刚伏魔圈真谛。
铁飞花却以此磨炼剑气,祛除自己心头的邪祟,一次次的打磨真气、打磨心神、打磨宝剑、打磨武道。
滔天血海变得越来越澹,血海之中生出的正气,反而越发耀眼。
佛经中,多有佛祖以无上佛法渡化夜叉恶鬼之事,但三渡名为“渡”,实则是为了“杀”,为了“灭”。
三人绝对没有半分渡人之心,却在不知不觉间,“渡化”心魔血气。
此举绝非三渡所愿,但五人气机已然完全勾连在一起,便是他们想要收手罢斗,也要看李瑾瑜愿不愿意。
更别说此时罢手,便代表少林输了这一局,九局五胜之局,却直接五轮完全溃败,那该是何等的屈辱?
哪怕当年败于阳顶天之手,也绝没有这般屈辱,三渡心说,今日便是拼得一死,也要为少林赚回一局。
只要这一局赢了,朝廷一方只余下萧远山,他们摆出五百罗汉阵,战胜萧远山后,其余三场可不战而胜。
换而言之,此战并非仅仅是三渡个人之荣辱,还关乎九局五胜之约。
不知不觉间,五人已经斗了足足四五百招,李瑾瑜出手已毫无规律,各种精妙招式精彩纷呈,煞是好看。
铁飞花出手却极为简单,头顶冒出白茫茫的烟气,凝成莲花形状。
所有人都明白,这不仅仅是因为功力消耗,还因为心法顿悟,在烟气凝成的白莲绽放之时,便是最终一击。
这一招从何处来?
这一招往何处去?
三渡不知道,诸葛正我不知道,三和逸士不知道,萧远山不知道,无想僧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不!
有一个人知道!
李瑾瑜知道!
李瑾瑜不知何时绽放,却知道如何去催发、去催化、去培育、去温养。
这是独属于两人的默契,这是真气无数次交融之后迸发出的火花。
“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
人臣循令而从事,桉法而治官,非谓重人也。重人也者,无令而擅为,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力能得其君,此所为重人也……”
李瑾瑜张口微动,以传音入密之法诵读韩非的《孤愤》,手中招式亦随之而变,妙手挥洒便是名篇。
紫府神箫乃大雅绝学,能够融入诗词音律,自然也能融入辞赋。
李瑾瑜口中诵念,手中运招,箫声不绝于耳,好似那位九百年前的法家集大成者,在耳边轻轻的诉说襟怀。
“高山变成深谷,沧海化为桑田,夏冬的枯荣,国家的兴衰,以及凡人的生死,真的是神秘莫测。”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
“如果用一天的视野,窥探百万年的天地,是否就如同井底之蛙。”
“不管愿不愿意,我们都置身在这个名为天下的权利漩涡之中。”
“有形的生命非常脆弱,但是无形的力量就会坚不可破。”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
铁飞花睁开双目,轻声道:“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心之逆鳞,出!”
话音未落,宝剑之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三渡浑厚莫测的功力,竟被神兵初生的光芒,硬生生压了下去。
李瑾瑜手指微微一弹,商羽射向渡厄的眉心,渡厄挥舞铁索阻拦,却见李瑾瑜已然飞身冲向渡难。
渡难挥掌攻向李瑾瑜,但他的反应终归慢了一筹,速度也慢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