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黑白无常随着这一哆嗦,立时如幻影破碎。
然后,她就又回到了她这二十多年来,无比熟悉的那个梦境。
这个梦境,自从妈妈死后,便重复出现在她的梦里。
惨白的墙面,惨白的床单,还有妈妈紧紧抓着病床两侧的铁架哭嚎时,从蜡黄的皮肤里凸显出来的惨白的指关节。
妈妈的声音惨烈而凄厉,仿佛来自地狱:“我为什么死不了?我想死啊……带我去死吧……”
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赶在她前面,挡在她和妈妈的中间,躬身在床边抱住妈妈,任妈妈在他的怀里痛苦挣扎。
而她,无声地站在那个人影的身后,满脸泪水,无力而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她那个曾经美丽而活泼,充满生命力的妈妈,在此刻,枯黄却又肥胖,在病痛的折磨下,几乎不成人形。
“你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冲她叫喊。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妈妈。
透过一层又一层的泪水,她看到,还在痛苦挣扎的妈妈,正用无比厌恶的眼神看向她。
那个眼神,那句叫喊,似一把刀,扎入她的心脏,在此后的许多许多年,一次又一次,将她的心脏反复凌迟。
这个梦境出现过太多次,以致此时的周书语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但她的眼泪,却仍像第一次做这个梦时那样,从她的眼睛里汹涌而出,无法遏止。
而梦境还在继续。
周围变得喧嚣,好像挤了很多人。
那个高大的男人换上了一身白色粗布孝服,仍然挡在她和妈妈中间。
她走上前推开他,低头看见了妈妈。
妈妈的眼睛闭着,睫毛精致,没有了在病床上时的狼狈模样,只是嘴唇发黑,脸颊也有一点发黑。
她走上前去,摸摸妈妈的额头和脸颊。
妈妈的额头冰凉,像冰块;妈妈的脸颊也冰凉,只是还有一点点柔软,好像从前一样的触感。
但是她看着妈妈,突然感觉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