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1 / 4)

谁与庞大的东西作斗争,

谁就该注意到:

他很可能因此而成为怪物。

如果你长久地朝一个深渊望去,

那么,深渊也会盯着你。

——选节自《善恶的彼岸》

时间:距今54亿年前寒武纪,地点:未知。

那个叫做“哥哥”的生灵,他温柔抚摸着我的身体。

我十分惶恐,浑身战栗,对着他狠狠咬去,赤红的液体从胸前流出,我灵巧的挣脱,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警觉的观察他。

“真是个淘气的小家伙。”

“哥哥”似乎并没有生气,他轻轻擦拭胸前的液体,然后缓缓向我靠近,伸出了一条前肢。

“你一定是饿了吧!”

一股炙热感从我内心涌出,很空虚……很难受,为什么会这样?望着眼前的肢体,这股炙热占据全身,直冲中枢,随即转换成无法抑制的冲动感,已经迫不及待了,我渴望撕裂它!吞食它!只有这样,才能填补那种空虚,那种不安。

我快速飞扑上去,将眼前的肢体撕裂,赤色的液体又一次流出来,看着那股红流,我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狂暴,肢体如柳叶般被切成碎片,散落一地。

我如饥似渴的吞食着那些肉块,它们和身躯相互交融,一阵餍足的快感袭击全身,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吼。

“那是饥饿。”“哥哥”看着我说。

我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继续吞食。他又伸出另一条前肢,轻轻抚摸我的身体。这一次我没有抗拒,任由柔软的肢体在身躯上蠕动摸索,那种温暖与舒适感此时让我心安。

时间:1815年6月21日,地点:法兰西

天色渐暗,凉风微拂,密布的乌云中隐约能看到丝缕霞光,即将被埋没的夕阳努力喘息着最后一口明亮,代表着英雄不甘的心和曾经的辉煌。

傍晚的巴黎,仿佛被上帝堵住了嘴巴,寂寥无声。还没到就寝的时间,街上却已不见行人,两个孤独的卫兵守护在爱丽舍宫门口。

宫殿内,即将46岁的法兰西皇帝拿破仑·波拿巴坐在寝室的椅子上,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自然垂下,双腿伸的老远,就像躺着一样,体态有些臃肿,脸颊嘟嘟垂下两片赘肉,他脸色苍白,神情憔悴,这几天在人民面前伪装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随从站在那一直嗡嗡说些什么,可拿破仑什么都没听见,他的思绪依然停留在三天前比利时的滑铁卢。

那是最糟糕的记忆。在下午最后的决战中,普鲁士的大军即将赶到支援英军,若如此,则会在数量上完全碾压法军。他别无选择,只能在援军赶到前迅速处理掉眼前的敌人,每一次以少胜多的战役,都是依靠他坚决果敢的指挥,迅速突破掉一个点,从而扭转战局,他希望这次也是这样。

战斗进入焦灼期,一大队骑兵没有经过自己的命令就去冲击敌人的右翼,使得整个节奏被拉断,他被迫调遣所有的骑兵去支援,英军元帅威灵顿公爵派步兵用方阵抵挡,雪白的刺刀将骑兵一片片人马分离,数以千计的战马横七竖八的躺在英军阵前。此时炮兵也无法支援正在冲锋的骑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批部队落入敌人屠刀之下。

一个错误就会引发更多错误,没过多久,普鲁士的大军合围过来,他有心想要撤退,可神奇的是,这时一个编队借助地坑的优势,用滑膛枪和加农炮轰击掉了威灵顿的中阵,编队的将领副官飞奔来请求他支援。

如果是曾经的他,应该会毫不犹豫派部队支援,然后直突敌人指挥中枢。可这一刻他迟疑了,如果向前支援,自己也会处于对方大炮的射程内,而且双方部队悬殊太大,他不想再冒风险,拒绝支援。没过多久,英军中阵被撕开的口子重新靠士兵填补,他此时又改变想法,派所有的近卫军去支援,可战机稍纵即逝,当近卫军冲到敌人阵前时,迎接他们的,是数以千计的子弹和葡萄弹。一大片法军应声倒下,路面上遍地是死伤者,求救声和哀嚎声响彻整个荒原。

“谁来救救我们!”士兵们大声呼喊。

“走吧,事情结束了,我们输了。”他拽着一位将军的胳膊,冷静的说。

宫殿中,随从依然不紧不慢的嗡嗡说话。

拿破仑此时想:如果当时没有去支援那队骑兵,如果果断一点去突击英军的中阵,如果最后没有支援而是直接撤退,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又如果,之前没有带着法国的家底——六十万帝国精锐去俄国,然后和欧洲各国列强签个和平条约,自己舒舒服服当着欧洲名义上的统治者,不是更好吗?都怪那只兔子!都怪那场该死的伤寒!

拿破仑突然站起身,一掌打在随从的脑门上。

随从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非常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拿破仑轻描淡写地说。

他示意随从先出去,然后又一个人呆呆坐在椅子上。

拿破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盯着它看了许久,随即拧开,倒进了嘴里。

他可以接受失败,却无法承受接下来众人的评判和所受的屈辱。

随从是十分钟后发现异常的,他赶紧去找皇帝的药剂师加西古过来。

现在,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躺在地上,我,站在他面前。

我告诉随从先出去,并且把门带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最愉悦的事情莫过于享用一份美食,我将一条触须伸进他的耳朵,然后直通大脑,细细品味这个男人的记忆与情感。

时间缓缓回到从前。

第一个画面,在科西嘉的小岛,男孩坐在岸边的礁石上,手里抱着一只黄色幼犬,他望着即将升起的日出,面露期待,双腿自然垂下,前后摇摆,丝毫不畏惧礁石下的万丈深渊。

“我出生在科西嘉,我爱家人,爱这座小岛,长大后我要成为一名骑士,娶一位美丽的妻子,在这里过着富足的生活。‘卡帕’是母亲送给我的宠物,它陪我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看日出……”

第二个画面,少年走在一条小路上,卡帕跟在他身后,伸出舌头摇着尾巴,显得十分开心。遇到一个转角,少年拐到巷子里,这时突然从巷子两端窜出四个高大男孩拦住两侧出口。

“哟,小个子,刚才换座位是什么意思?你就那么不喜欢失败的迦太基国吗?”

其中一个男孩,鄙夷的看着少年,嘴里说着一口流利的法兰西语。

“这和你们有关系吗?请你们让开。”少年平静的回答。

“连法语都说不准的小子!自己的国家已经不要你了,你现在归法兰西人管,知道吗?”

法语流利的男孩露出得意的神情。

少年脸涨的通红,但他没有发作。

“可以让我过去吗?母亲还在家等我。”

卡帕在旁边冲着法语男孩汪汪叫。

“我就是厌恶你那张从容不迫的脸!除非你今天哭出来,否则休想过去!”

“我不会哭的!”少年倔强着。

“是吗?”

法语男孩慢慢逼近,少年一步步向后退,直到身体贴上墙面。

他见恐吓不起作用,便一拳打在少年的面门上,两行鲜血从鼻孔中流出来。

卡帕冲上去撕咬法语男孩的小腿,他用力向前踢,卡帕被甩出去撞上墙,趴在地上呜呜叫。

“够了!请不要伤害它。”

法语男孩没有理会,他走过去,用坚硬的鞋底踹在卡帕身上。

哀嚎声充斥着少年的耳膜,他不顾一切冲到卡帕身边,蹲下身背朝法语男孩,用身体护住它。

其他几个男孩见状,便对少年进行拉拽撕扯,瘦弱的身体被他们硬生生拉开,扯下的衣服碎片落到地上。

法语男孩继续踹踏,然后挑衅地看着少年。卡帕不再发出声音,它的嘴角沾满了鲜血。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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