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当黝黑汉子满面悲恸地来到吴老汉家时,发现门槛上蹲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水根大伯,您见过我阿爷吗?”呶呶扬起小脑袋,扁着小嘴儿泫然欲泣地问道。
黝黑汉子水根张了张嘴,本来到口边的噩耗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见到水根大伯始终一言不发,呶呶眼神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水根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跪下紧紧抱住呶呶,放声大哭道,“呶呶啊,你阿爷,你阿爷他,他没了啊~”
“没,没了?阿爷没了?”呶呶傻愣愣地重复着,小小年纪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没了是什么意思。
只是心里莫名其妙感到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无形离她远去,再也回不来了。
三天后,吴老汉家简陋的茅房被布置成一个灵堂。
呶呶披麻戴孝,眼神空洞地跪坐在地上机械地烧纸。
回头看了眼贡桌上那个新刻的灵牌,还有面前那个黝黑的长箱子。
水根大伯告诉她,她心爱的阿爷就躺在黑色长箱子里。
至于为什么阿爷躺在黑色长箱子里不肯出来见呶呶,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几天了。
最后她只能归咎于可能是自己犯错惹阿爷生气了,阿爷才会躲起来不肯见她。
所以她决定要好好听话才行,一定要让阿爷开心,阿爷开心了就能重新见到阿爷。
所以这些天水根大伯叫她做什么,她都乖乖地做好。
“节哀顺变。”
一个农村妇女向同样披麻戴孝的水根道哀,水根一脸戚容地回礼。
吴老汉家就剩一个可怜的孤女,而去吴老汉往日待水根如子侄,所以他心甘情愿地代呶呶操持葬礼。
话说吴老汉人缘不错,基本上村里家家户户都愿意来送他最后一程,且都真心诚意地想收养孤苦无依的呶呶。
可惜都被水根婉拒了。
这年景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虽然现在是打心底可怜呶呶,但难保日后不会生出怨怼。
为了呶呶好,也为了报答吴老汉的恩义,水根宁愿自己来收养呶呶,最起码能保证不会委屈了呶呶。
再送走一个吊唁的宾客,跪了一整天的水根忍不住直了直腰杆,爱怜地揉了揉身边那个失魂落魄的小小人儿,抬头看了眼黑色棺材,不由得蔚然叹息。
吴老汉死得太惨了,被发现时已经被水里的鱼啃得支离破碎,且那张脸上凝固着扭曲诡异的笑容,饶是水根和他这么亲,也是鼓足勇气才敢帮他收敛尸骨。
如此惨状,水根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呶呶见他最后一面。
哒哒哒。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赶来,水根下意识准备拜谢,只是匆匆一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怒火中烧地压抑声音道,“你们来干嘛,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滚!”
来者是一对一脸刻薄相的中年夫妇,丈夫不屑地瞪了水根一眼,阴阳怪气道,“笑话,我来给我大伯吊唁,还需要你一个外人同意不成?真要说滚,也该你滚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