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湖边凉棚里的年轻道士魏颉,独自一人躺在一张由竹条编织而成的破旧藤椅之上,昼夜温差大,晚间气候较寒,他手中还拿着一壶暖身子的酒水。
这壶酒,是一个和魏颉关系蛮不错的同门小师弟,冒着被掌教真人严厉处罚的巨大风险从山脚下偷偷买来的。
米酒,才几十文钱,但对于囊中羞涩的小师弟而言并不便宜。
由于酿制酒曲的工艺相对粗制低劣,不论是初饮时的口感还是不久后的回甘,与魏颉生平喝过的其他精酿酒水相比,实有云泥之别。
但是他喝得很舒服,真的特别舒服。
住在山上的这两个月来,一共只喝过不到十次酒,每一次喝,都是那么的舒服。
他以相当惬意的姿势躺在那张编制手艺不错但年份同样不小的藤椅上面,悠哉悠哉的喝着价格低廉的清冽米酒。
有时候,日子过得太轻松无压力,真的是可以让一个人丢掉所有雄心壮志和满腔豪情的。
自幼年时起便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的魏颉拿起酒壶,往嘴巴里灌上一大口,咂了咂滋味,觉得甚是不错。
抬头望向了前方那座一如镜面的心凉湖,此刻有一轮不是中秋却胜似中秋的浑圆皎月倒映在湖中。
“听闻当年‘诗圣’谢心然虽写下了传世名篇千百首,被文人墨客歌颂作‘谪仙人’,却仍是一生郁郁而不得志,满腹诗意情怀无处宣泄,临了也只能凄凉的在水中捞月溺死。”
魏颉自言自语道,“纵使你腹中有千斤才学、万般胆气,终究也难逃‘命数’二字。那位号称刀圣的关昭关前辈是何等的威武霸气,一柄名刀唯我独尊更是连天上的仙人也忌惮。可到头来,还不是败于剑圣嬴秋之手,葬身在了昆仑山巅么?”
又喝了一口壶中的酒水,忽有一缕秋风自西面吹来。
“唉,诗圣固然风流,刀圣则更是风流,那等风流人物尚且斗不过命,更何况我这个无名小卒了。”
魏颉暗自惆怅了一会儿,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自我嘲讽道:“我先是受皇命看守搁剑塔整整两年,而今做了道士,却又被掌教给遣至了此处看守心凉湖。呵,当完‘守塔人’,又让我来当‘守湖人’,看来老子这辈子不守点什么东西是不行了!”
将酒壶凑至嘴边,脖子一仰,“咕嘟咕嘟”痛饮起来,酒水从壶嘴涌出,一小半入口,一大半却是洒在了那件深蓝色的道袍上。
魏颉也不去管被打湿了的便宜衣服,随手将已经空掉的酒壶往旁边一扔,伸出一根手指,戳着月光弥漫的深夜无垠天空,他猛吸一口气,继而放声大叫道:“我魏颉现在他-娘的是个无名小卒,那又怎样啊?!老子不服,老子打死也不服!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知道,大禹王朝狼煞大将军魏魁的儿子,不是一个废物!我还要让天上的那些神仙都知道,我们凡人的命数,是可以由自己来改写的!”
他胡言乱语了半天,觉着嚷得过足了嘴瘾,眯着眼睛呢喃了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无酒今朝睡!”
说完便即躺平身子,倒头在藤椅上面呼呼大睡了起来。
梦里犹在迷迷糊糊地说道:“天上天下都要知道,我魏颉不服……”
过了一个多时辰。
“救命啊——”有一阵甚是凄厉的惨叫声从湖那边传了过来。
魏颉正自睡得无比香甜深沉,蓦地被这阵叫喊声惊醒,忙从藤椅上坐起,抄上摆在一旁的血灵剑“朝天阙”,往不远处的心凉湖快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