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一上脸,身穿靛青色棉袄的圆脸小道士立刻身不由己的跃空而起。
整个人悬停在了离地约莫两丈多高的位置。
头下脚上,如倒栽葱一般。
“此符箓名为‘倒悬’。章师弟,你不是嫌走路太累了么?现在好了,你不用再走了,还不快谢谢你师兄我?”中年男子抬头望着身处空中的那名小道士,笑吟吟地说道。
那胖嘟嘟的小道士被倒挂在半空,只觉眼睛鼓胀、脑袋充血,说不出的难受。
饶是如此,他仍然十分强硬,不愿多说半句求饶的话,冲站在地上的那个“师兄”破口大骂,每一句都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你再骂!你……你多骂一句,我就多吊你一会儿!”披蓑男子的脾气本就挺臭,被骂得实在有些窝火,忍不住威胁道。
“我就骂了,怎么着?!我骂得就是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小道士天生硬骨头,脾气同样倔得可以,“你有本事就把我吊到死为止!”
接着又是一连串难听至极的辱骂言辞,便似有一桶屎-溺粪水当头泼洒而下,淋得人浑身恶心发臭。
“你小子别……别逼我骂人啊!”中年男子勃然大怒,“我可告诉你,不骂你那是因为你师兄我修为高深,心性练得足够到家!我若是一开口骂人,那非骂得你心态炸裂,道心崩得一塌糊涂不可!”
身在半空中的小道士往地下喷了一大口唾沫,厉声喝道:“你就吹吧,有本事你把我放下来啊,让我站着跟你一块儿骂,看看谁先道心崩塌!”
中年男子大声应了句“好”,将师弟缓缓放下来后,重新回收那张道门符纸入了“自在”葫芦之中。
接下来的一点时间里,这对身高足足差了一个头,岁数差了整整四十年的道门“师兄弟”,在漆竹林中用各种污-秽鄙陋、不堪入耳的下三滥言语对骂了好半天。
两人的脸上都沾了不少来自对方嘴巴里的口水唾沫,由于骂得太过激烈,生怕慢了半拍而被对方多占便宜,即便满脸都是粘里糊拉的新鲜唾液,也没时间去擦干抹净,大抵算得上是字面意义上的“唾面自干”。
就当二人骂得正处在兴头上的时候,脚步声渐近,有一匹毛色雪白的神骏大马从不远处行了过来。
见有人行近,那对脾气皆臭的师兄弟勉为其难的停止了那段激情对喷,“默契”的把头扭至另一边,然后用衣袖彻底擦干了脸上的口水。
那匹高头白马的马鞍之上,一前一后骑着一对年轻男女。
女的身穿一件石榴红裙子,腰际别有两根赤金硬鞭;男的则是一袭碧青色薄衫,腰间悬着金鞘长剑一柄。
女美,男俊。
单论体态身段以及长相容貌,两人皆是甩开了寻常人好几条街。
那个圆脸小道士适才被“师兄”在半空中吊了挺久,胸腔里挤压的火气和郁闷着实不少,这会儿又被打开了“骂匣子”,几乎就要收管不住嘴巴,当下就盼着那对俊美男女快些远离此地,好让自己能够继续开口骂人。
怎料当那匹神骏白马行至此处时,那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清瘦男子两眼中绽放出了异常振奋的光彩,作为师兄的他陡然大叫一声:“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被我找到了啊!”
甚为激动地快步奔上前去,来到了骑乘白马的那两人前头。
中年男子拦路而站,端正脸部神态,接着用有点儿古怪的语气,十分唐突地说道:“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贫道今日赠你忘我之大梦一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