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颉坐在位子上愣了愣神,继而笑着朝男子离去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赞扬道:“老板豪气,白请我们吃酒肉!既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说完伸爪子抄起了碟中的一片牛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几下,端起酒壶,就着一口清爽米酒咽入了肚中。
“爽!”魏颉快活舒畅的叫道,“这种冷天气,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真是太过瘾了!”
魏颉一向就以“游侠浪子”自居标榜,用餐时贯来放肆不羁,显露男儿本色倒也无伤大雅,毕竟游侠舞枪耍剑行走江湖,又非提笔写字纸上做文章的墨客儒士,要甚么端庄雅观、大家风范呢?
而许灵霜作为一名学习滇曲多年的妙龄少女,天来食量本就不大,加之眼下腹中并不如何饥饿,故而无论是喝酒还是吃肉都只用小口,小酌小咽,在腔调和姿态上面都与身边那个素来喜欢无拘无束的家伙形成了鲜明对比。
魏颉见她今日格外矜持作态,略感疑惑的出言问道:“怎么了小霜儿?没胃口吗?”
许灵霜浅浅吞下一口清酒,小幅度点了点头,应道:“可能是先前已吃过干粮了,所以还不太饿。”
“不饿是吧,那你的那碟牛肉归我了?”
“好,大胆哥你慢点吃哈。”
“嗯嘞!”魏颉坦率直言,不愿多说什么假惺惺的客气话,一得同意许可就大大咧咧的将那盘新鲜的切片熟牛肉挪动到了自己的桌子面前,一人独享两大盘子的鲜肉,饮酒吃肉,快意受用至极。
又吃了没多久,经过一番狼吞虎咽、云残风卷之后,桌上的两个牛肉碟和米酒壶都见了底,魏颉肚量不小,正吃得鲜甜口滑,只欲再吃,于是又高声喊道:“老板,可还有酒肉么?再上一些罢,我们多加银子便是!”
反反复复叫喊了好几声,根本无人回应作答。
“怎么回事啊?”魏颉蹙眉奇道,“哎,怪了,这是什么声音?”
“什么?”许灵霜亦大感奇怪。
“有哭声,还有,打耳光的声音。”魏颉侧耳聆听,“走,我们快过去瞧瞧。”
语毕,便即一把拉起座位上的少女许灵霜朝着后院快步走了过去。
二人一起进入后院,望见那名中年店老板垂首站在一棵枯槁凋萎的老树底下。
他右手握着一柄有些裂口卷刃的铁制匕首,左手则不停地扇着自己的左边脸颊,啪啪作响,生脆无比,每一下都极是用力,仿似真的要将自己硬生生抽昏过去一样!
男人边抽打脸颊边自言自语地哀声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没用!瞧你这个窝囊废的软弱样子,怎么去给稼儿报仇啊?!”
“报仇?”魏颉心下疑惑,“稼儿又是他的什么人?”
自扇耳光的男子呜咽啜泣了一会儿,又用那柄已不太锋利的卷刃匕首在那棵枯树的树干上面尽力戮了起来,边戮边咬牙切齿的喝骂道:“郁强龙,我李穆今生今世定要亲手宰了你!”
魏颉缓步走上前去,面色平静温和,好心开口问道:“老板,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掌柜连日精神萎靡导致其反应迟钝,这会儿才意识到了魏、许二人的存在,瞪大双眼,手中握着铁制匕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们没有恶意,不过想要稍微了解一下。”魏颉温言道,“说不定有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呢?”
李穆凝视着魏颉半晌,眼神里好不容易焕发出的些许光芒又逐渐暗淡了下去,他沉重地叹了口浑浊的粗气,摇了摇头,自暴自弃道:“这事儿,我就算说了,你们也决计帮不上忙的。”
“说说嘛,凡事都有万一,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能不能帮上忙?”魏颉依旧坚持好言鼓励。
李老板又垂下了那颗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愈显其整个人颓废没有精神,他低沉嗓子道:“我原本有个女儿叫李稼,年方二八,尚未婚配。一年前,这七步山上来了一窝土匪草寇,为首的贼人唤作‘断头虺’郁强龙,他看上了我的女儿,随手甩给我二百两银子后,就将稼儿强掳了去。上个月,稼儿一瘸一拐的回来了,衣服破碎褴褛,浑身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少掉了半截舌头,连话也不会说了,在家中短短住了三天便上吊自尽了……”
说至这里时,埋着头的中年男子早已是泣不成声,他两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勉强为继道:“稼儿死后,我给了酒铺里的每一个伙计一笔遣散费,让他们各奔东西去了。只因我已下了必死的决心,要一个人上山去与那姓郁的恶贼拼命,给我那黄泉下的女儿一个交代!”
听到这儿,魏颉凑过去上去伸胳膊搭住了李穆的肩膀,脸上露出恬淡笑容,年轻人微笑道:“老板啊,我们正愁没法报答你的‘酒肉之恩’呢,这不,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