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同身在店内的那名黑袍中年男子忍不住说道:“在下也粗谙药理,你适才要的那六味药属‘十八反’,其中甘草反大戟,乌头反贝母,藜芦反芍药。这六味大反大冲的药材胡乱混在一块儿喝,焉能治得好什么疾病?”
一听这话,红衣女子当即就不乐意了,翻脸怒骂道:“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名医,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鸡大夫,能有我懂?”
黑袍男子身边的那名紫绸女子竖起柳叶眉毛,大喝道:“你这人真不识抬举,我爹明明是好意提醒,你怎的这般无礼?”
红衣女子凝视着前头的紫绸女子,眼神中突然绽放出极度亢奋的光芒,狠狠咽了下唾沫,心下思量:“这姑娘的根骨好生了得呐,机关心窍更是剔透绝俗,这副心肝要给我服下了,那我的吞象诀还不得一下子飞跃到新的一个境界呀!不忙动手,待我用‘罗刹迷魂’的毒香先叫她彻底丧失反抗之力再说。”
恶念陡起,扎着高髻的女子伸手往衣兜里一掏,摸出了一串深紫色的玉润珠链。
准备将此毒香递到那名紫衣女子的面前,胳膊刚一伸出,但见那黑袍中年男人曲指往前虚空弹了一下,蓦地里“砰”的一声大响,不单单是那串紫色珠链,就连那只握着珠串的手都被炸了个粉碎!
开店卖药的平民掌柜吓得差点没摔一跟头,断了一手的红衣女子更是惊声尖叫了起来,饱含惊悚愤怒的嘶吼声在整间药铺内经久回荡。
“倩妹妹,快给我宰了那个穿黑衣裳的老王八蛋!”断手女子没命价狂吼道。
岂料那名绿衣少女并不为所动,仍站在原地嘟嘴小声说道:“倩姐姐,我觉得那个老伯伯说得对,你给我开的那几味药材不太对啊……每次我服完后总要拉肚子,很难受的,而且连吃了半年都不见好转,这当真能根治我的躁火症么?”
被称作“倩姐姐”的那名女子见其不听从自己命令指派,愈加震怒发狂,从兜中拿出两团棉花堵住了白发少女的耳朵,旋即掏出了一只赤金色的精美手握摇铃。
没来得及开摇,那袭黑袍已然掠至眼前,中年男子先是右手用力捏爆那只摇铃,继而左手慢慢推出了一掌。
掌罡眨眼即透入头颅,容颜姣好的红衣女子脸部安然无恙,唯有后脑勺倏然间炸裂了开来,红白脑浆就如同被打碎的柔软豆腐一样蓦地溅射了开去!
店老板亲眼目睹这惨剧人寰的一幕,当场紧闭双眼吓昏了过去。
“唉呀,你怎么把她杀了呀!”绿衣小丫头立时焦急的叫了出来,“她一死,谁来治我的狂病啊?”
“狂病?”黑袍男子十分疑惑。
“是啊,我那狂病又叫躁火症,一旦发病,头顶冒火,六亲不认,逮谁就杀谁呢!”白发及腰的圆脸少女明显急切得要死,“我这个病只有她能治,现在她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迈步走至小丫头的身边,认真地为其把了一会儿脉络,浅笑道:“你周身经脉运行再正常不过,哪儿像是有什么狂病的人?更何况,就凭你这半步天罡境的修为境界,还有何疾病能困扰得了你?”
白发少女瞪着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开口叫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没有得病么?!”
黑衣中年人郑重的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凌某人从不说假话,你确无苦疾缠身。至于那个女的为何要谎话哄骗于你,只怕是有利所图罢。”
手里捏着串往下滴浆液的冰糖葫芦的小丫头垂首沉思许久,抬起头后两眼通红含泪,惨兮兮的瘪了瘪嘴,道:“原来倩姐姐一直在骗我,我……我根本就没有得什么狂病,我就不该那么相信她的!她为什么这么坏啊!”
中年男人对白发少女的这段“傻人傻话”丝毫不以为意,仅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扭头见女儿已喝完了那碗滋补阳气的药汤,便拉起紫绸女子的手往屋外走去了。
肩头停有独脚小雀的绿衣小丫头在屋内逗留了一会儿后也兀自走出了铺门,外头尽是夜幕和雪帘,周围乌漆麻黑一片,耳畔风声呼呼好似那鬼哭狼嚎,这个明明身处花季年华却已顶着满头霜雪白发的少女遥望远处,喃喃自语:“大哥哥,你现在在哪里啊,身边有喜欢的姑娘陪着你么?小萝卜要来找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呀!”
大雪之夜,世间黑暗。
活埋谷二代谷主凌云木掌毙红衣卢小倩,绿衣小丫头卜倩孤身一人行上此间的那座虎牢山,徒步径往东北方向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