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和月光同时落下。
虚空中水花涌动,粼粼波在消散,最终变成了雪花。
大雪飞扬,雪花落在山区,落在大海,落进了剑光之中。
剑光和飞雪同时飞扬着飘散。
邪周身的光罩完全崩碎。
猩红色的天罚剑锋直接从他嘴巴里刺进去,刺破了他的后脑,从头颅另一侧穿出来。
剑光,虚空,巨浪完全消失。
只有飞雪仍在落下。
李天澜一剑将邪的尸体生生劈碎,无数碎肉碎骨洒落大海的同时,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名镇黑暗世界的秦时明月!
秦时明月的枪身在他手中剧烈颤抖,却没有丝毫反抗。
一面青色的铜镜挂在枪柄末端,在空中不断的晃动。
手持凶兵,手持名剑。
李天澜整个人的气息依旧强盛,但做完了一切的他,一瞬间似乎又彻底变得虚弱下来。
天海无极与柳生沧泉站在远方,一动不动。
雪花落下,盛夏的夜晚变得冰冷,大片的战场已经是一片茫茫的白。
李天澜沉默下来。
所有人也都沉默下来。
唯有寒风呼啸天地。
唯有冰雪漫山遍野。
雪越下越大,笼罩着整片山区。
黑夜变得不再纯粹。
漫天星光下,李天澜一步跨越了海域,身影出现在了战场中心。
生命最后的余晖中,他有些疲惫,但却并没有绝望。
他站在高空中,拔剑四顾。
视线内,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流淌成河。
一片沉默中,李天澜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清越如雷,回荡天地,群山都在他的声音下开始轰鸣。
“谁敢与我一战?”
沉默。
没有人开口。
包括天海无极与柳生沧泉两位无敌境高手。
李天澜笑了起来,笑的放肆而灿烂。
“谁配与我一战?”
他站在虚空,雪花在他身边穿梭垂落,惨烈的杀伐剑意席卷天上地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疯狂,整个人似乎已经跟天地相连,可怕到了极点。
我动,则山河倾倒。
我亡,则天崩地裂。
至高无上!
柳生沧泉和天海无极面无表情。
大雪仍然在下。
冷漠的雪,冷漠的人。
秦微白静静的仰着头,近乎虔诚的看着空中的李天澜,她一动不动,看上去有些乖巧。
一切似乎都在倒退。
锋锐的剑意穿过幽静的岁月,一片茫茫仿若大雪的白在与此地重合,天地在褪色,恍惚之中,秦微白似乎看到了一样的人,一样的剑。
只不过这一幕终究少了太多的人和物。
没有了记忆中的华武天皇,没有了名镇黑暗世界的凶兵,同样没了那决绝持剑的一袭倾城黑衣。
她看到了李天澜扬起了手中的剑锋,笑容灿烂。
“我有一剑,愿与诸位一起上路。”
李天澜看着东岛的人群,看着两位无敌境高手,平静开口。
剑锋在空中伸展。
雪花消散。
剑光绽放。
天地之间,唯有一剑!
空间在所有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微微波动了一下。
大片的星光瞬时间完全崩碎。
李天澜手里的剑锋扬起来,可疯狂而决然的剑意却在他身后骤然出现!
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虚空中,剑意盛放。
空中似乎突兀的多了一挂完全由剑意凝结的瀑布!
剑意飞流而下,一往无前!
狂乱而又凌厉到极点的剑意瞬间凝聚成了一点!
李天澜转过身。
一袭白色的衣裙突兀的出现在李天澜的视线中。
人剑合一!
凛冽的风吹过白色的衣裙,她的裙角,她的面纱,她腰间悬挂着的红色匕首在夜风中不断的舞动,可她的眼神却依旧凝定如冰雪。
李天澜认出了这一剑。
这一剑,是剑十一。
剑十一·倾城。
似乎有些疑惑的,李天澜微微转头。
天罚的剑锋扬起来。
同一时间。
距离这一剑极远的山区内,一身黑衣的神死死的盯着空中的那道剑光,盯着那道白影。
白影在凛冽的狂风中翩然前行,犹若流星,带着惊艳了一个时代的光辉。
神的身体开始颤抖。
他死死握住了手中巨大的死神镰刀。
他的眼神有些冰冷,有些自嘲,有些悲凉,有些怨恨。
“哈”
剑光亮起的一瞬,敢于跟王天纵分生死的神似乎在笑,又像是无力的叹了口气。
他身上所有的杀意与冷漠彻底消失,身体也开始踉跄。
可他一双手却死死握着手里的兵器。
神摇摇晃晃的踏出一步,整个人直接冲上了高空。
剑光在空中穿行而至。
极致收缩的剑光明亮而耀眼,有着无法描述的凄凉与美丽。
李天澜手中的剑锋止住。
一切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
像是瞬间,像是永恒。
突兀的,剑气散尽,剑意散尽。
白衣出现在李天澜身前。
长剑也出现在李天澜身前。
冷冽如雪的剑锋直接刺透了李天澜的心脏,汹涌的剑意在他体内爆发,继而透体而出。
无数的血雾在他浑身上下爆了出来。
李天澜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眼前那双寒光凛然的星眸,微微笑了起来。
从他看到秦微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日必死。
可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冰冷,绝望,如同剑锋一样的感觉。
李天澜笑容逐渐扩大,轻声道:“真疼。”
“为什么不还手?”
一身白衣的她语气冷漠。
她的剑在颤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会死的。”
李天澜轻轻笑着,眼神却掠过了眼前的白衣,看向了她的后方。
后方,秦微白正站在那,眼神晦暗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剑光亮起在李天澜背后。
秦微白等于是站在李天澜和白衣女子的中间,这个位置,李天澜若是反击,极致的剑意足以生生抹掉一切。
包括中洲的精锐团队。
包括秦微白。
李天澜生生止住那一剑,用自己的身体承载了对方全部的剑意。
白衣女子没有回头去看,她知道李天澜看的是谁。
她的手臂不断颤抖着,语气却依旧平静。
“对不起。”
这一生,她终究还是对着第二个人说了第二次对不起。
李天澜继续微笑,他没去看眼前的人,没去看眼前的剑,只是看着视线中逐渐模糊的秦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