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躺下的贾瑞却久久无法平静。以往自己虽走了一趟地府,却不自觉想要忽略一些真相,
此界是曹公的《红楼》世界不假,同样也是曹公,在书中第一章便将此界写入了神仙鬼怪的原素,有所离奇当真合情合理。
因醒来时一直没见那杀死原身的‘风月宝镜’,便以为不会遇到这些大能,岂料现实却着实给自己上了一课,这个世界,有神异,那就说明也有那警幻仙子,十二钗金册,当然还会有那高来高去的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
细想今夜的情况也就有际可寻了。自己此来是为了解救姐姐们,当然包括了那不知道是哪位姐姐再世的秦可卿,
而据曹公书中所写,这秦可卿是警幻仙子亲妹妹下凡历练,本应四五年后才会被贾珍那色坯祸害,却提早发动,就说明这警幻是知道自己来此界了,且她应是不受书中故事线约束的。
今日指天威胁,不知是否有效,希望可以让这些大能有所顾虑吧。最终还是要加紧‘修炼’自身才好,提升了地位,也就提升了成功率。任何一个姐姐落难,都不是贾瑞愿意看到的。
在贾瑞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慢慢睡着的时候,皇宫御书房,雍盛帝还在批阅着好似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高荃掌着灯恭敬立于一旁,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从小便跟随雍盛帝,是真正看着他一步步从皇子到王爷,再到天子是多么不易的。
可此时看着主子鬓角间微微反光的白发,心头不由一痛,习惯性的劝道:
“主子爷,三更了,可要沐浴歇息吗?”
雍盛帝只此一个完全信得过的老人儿在身旁侍奉,高荃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只是打眼看了看左手边依旧远未批完的折子,又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
“荃叔你年事已高,且先回去吧,待朕批完了这些自去歇息。”
私下里,这威严的君王还是会亲切的称呼这老忠仆一声‘荃叔’,往日此时高荃也只会叹息一声,或叫来底下人继续伺候着,或扶着酸痛的腰回自己屋子,反正主子爷喜静。也不会在意这些。
今日却是一反常态,慢慢放下灯盏在略显昏暗的书房正中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口中呜咽着道:
“主子爷,奴才是一心想着能侍奉主子爷一辈子的,可近几日来愈发觉得力不从心。
奴才一身贱骨头敲碎了和泥也不打紧,可主子爷今年刚刚四十啊,身上还留着毒,奴才眼看您越来越多的白头发,奴才。。。奴才真的。。。,
您就当可怜奴才这副老身板伺候不过来也罢,万万保重龙体啊。呜呜。。。,
主子爷,奴才。。。奴才看不得主子爷那白头发啊。。。呜呜。。”
一时哭的老泪纵横,雍盛帝眼中也泛出湿热,无奈的轻叹一声“哎嗯。。”,缓缓站起身来,下得台阶将这老人家双手扶起来感动的道:
“荃叔的忠贞朕是知道的,可现下新政初开,事务繁具,满朝文武能让朕放心的又有几人?!
若多几个荃叔一样的,朕又何必如此操劳。那毒也发现的早未成什么气候,
荃叔且放宽心,最多三年,等新政大行天下,朕将那些顽古不化的佞臣清理一些,朝政清明了,朕再与荃叔一起赏花下棋。”
高荃缓缓站起身来,弓着的腰似乎挺直了一些,含着泪道:
“主子爷莫怪奴才多嘴多舌,太上皇什么都好,就是太宽纵了。
奴才就算老眼昏花也看得出,朝里那些个见天儿跳着脚骂新政的,多的都是义王爷怂恿着的。
还有那起子喝着兵血逍遥快活的大将军们,主子爷的内帑都快空了,他们倒是个个富的流油。没太上皇纵着,给他们几个胆子敢这么猖狂?!
最后只苦了主子爷一个,成日里一天睡不到一个时辰,再好的身子也得垮了啊。
主子爷啊,呜呜。。。奴才真恨自己无能啊,不但帮不上主子爷的忙,现在这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可怎么才好啊。呜呜。。。”
雍盛帝眼里的泪水也止不住了,十年来的委曲似乎也于此时涌上心头。搀着高荃的手也微微颤抖。
想当初父皇把国库掏了个底儿掉,自己倒为了名声躲进深宫里修道去了,把个烂摊子交到他手里,
好容易呕心沥血推出了新政,兴高采烈决心大干一场,倒不是为了什么名声,只为大玄不败在自己这一代手里。可得到的只有父皇嘴里不断重复的“莫急莫急。”
说的好听,不急,河道要修,灾民要救,九边要军饷,林林总总哪样不要银子,到头来别说修了一半没钱了的皇陵,父皇自己借出去的国库银子都收不回来。
看看这满朝不知所谓的王公大臣,还有那一心只想捞银子的皇亲国戚,这样下去大玄朝还能维持多久?去年山东的民乱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可叹这些个目光短浅的混帐,还以为跟了义王那厮就能永享以前的富贵太平日子,可笑!
雍盛帝似乎下定了一个决心,扶着老忠仆的手握了握。看来须得下狠手整治了,
连这深宫里的老奴才都能看清的东西,自己却碍于一些事情迟迟不能决断。天子的目光中渐渐浮出狠辣!毕竟,能成功坐了这个位子,又怎会没些手段,只看愿不愿动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