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贾瑞的刻意打听下,得知秦可卿并未受到处罚,反倒是贾敬深夜回了趟宁国府,天亮后贾蓉便被送去了北辽庄子上。
名义上是以国公府直系后人身份巡查一番。至此贾瑞便明白了几分,想是那贾蓉提前动了手,幸好贾珍末死,不然后果当真难料,
但此事既然自己能打听到,旁人未必不能查出来些眉目,若有心人拿到些实据,在贾府临难时将之抛出来,绝对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在这礼教森严的封建社会,以子杀父,天理难容。
贾瑞微皱眉头,从黛玉提前进贾府,到这件在原书里本应不会发生的事件,让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世界的了解太浅薄了,若只按书中的时间线不免出错,唯有加紧提升才是最可靠。
转眼过了十余日,五月下旬的扬州府,大清早的太阳便显出了它的威力,晒的人身上湿热难受,
花草树木却极喜这种天气,开始一日一变的疯狂生长。林如海背手立于窗前,俊逸的脸上显出一丝急躁。
此时的丹阳府军营,三大营区分‘品’字形驻扎于府城西郊三十里官道两侧,背靠丘陵毗邻长江天险,与金陵府、杭州府三府各一万驻军一起,负责守卫江南七省,缉拿盗匪防患民乱。
一大早,丹阳军总兵都尉钱伯涛正坐上首,刚毅的脸上郑重而肃穆。
昨夜的圣旨下的突然,令他三日之内率所部一万兵马急行军至扬州府,配合刺史杨少椧和巡盐御史林如海,火速拿问盐商赵白两家。
摸了摸腰间‘如朕亲临’的镶金玉牌,他看着下首两旁坐着的三营校尉,心里轻叹一声,想来自己左右逢缘的日子今日算是彻底结束了。
就是不知等着自己的会是加官进爵,还是伦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此刻轮不到他不行动,女儿是雍盛帝四妃之一的淑妃,钱家是天然的‘帝党’,绝计绕不开这一环了。
“昨日晚间天子有旨意送到,各营主将接旨!”
站起身来,看着帐内颤巍巍跪倒一片的下属,展开明黄的卷帛朗声读到:
“旨曰:
查扬州府盐商赵栋,身为御赐皇商,不思恩报朝庭,反而囤货居奇,扰乱盐政,中饱私囊,更兼豢养家丁,为非作歹,对抗朝庭。赵家世子赵怀民,好色阴狠,掳掠良家,奸而杀之,查实之人命竟多达三十五条,天良丧尽人神共愤。
朕深恶其罪,特命丹阳都尉钱伯涛即率所部入扬州府捉拿赵家一干人等,由刺史杨少椧按律论罪,接旨之日即刻起程不得有误,
特赐钱伯涛王命金牌,有不遵将令延误战机者,可便宜行事。
钦此!”
左右两营校尉陈琦王文昭低头对了个眼神,身后一亲兵便欲悄悄溜出帐外,可哪里躲得过钱伯涛的眼睛,大喝一声道:
“来人啊,拿下!”
只见得帐外涌进近百名持槊兵卒,将中间的二人和十数名亲兵围了个严严实实,寒光闪闪的槊尖离得两人胸甲不到两寸,怕是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将这伙人捅成马蜂窝。陈琦收回握住刀柄的手,怒发冲冠喝道:
“钱伯涛,你要公报私仇吗?我二人未犯军令,你有何资格下令拿人。”
王文昭倒是有点脑子,故作淡然道:
“钱都尉这是何意?你虽有王命金牌,但无旨随意拿人,过后又如何向太上皇交待?”
钱伯涛心里苦笑,面上却大义凛然道:
“你二人多次违反军令,更长年与那赵家暗通款曲,今陛下赐我便宜行事之权,为防打草惊蛇,只能委曲二位先在营中稍坐。
如何论罪,待此事过后我禀明陛下,由陛下定夺吧。拿下!”
两人也并未反抗,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不防被这钱伯涛摆了一道,但只要还有命在,宫里赵太后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必有翻身之时。
钱伯涛心里也没底,今日算是与这二人彻底撕破脸了,也将赵太后彻底得罪了,只能希望看在女儿淑妃的面子上,雍盛帝会保他一保。
命人将二人及亲卫绑了个严严实实看押起来,又与侄子钱忠毅去两营宣读了圣旨,整合了人马,浩浩荡荡往扬州府急驰而去。
而几乎同一时刻,扬州盐务衙门后堂,林如海也接到了密旨,忙唤来师爷白顼,吩咐所有盐丁这五日内不可休假,随时待命。
扬州知府衙门内,杨少椧手握天子圣剑,桌上同样放着一封密旨,老态龙钟的脸上焕发夺目生机,眼神明亮犀利,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唤来心腹下属,一道道的命令下达着,慢慢在扬州府织开了一张网,静待东风降临。
扬州东城白府,议事厅内。
主座上坐着一耄耋老人,五十多岁年纪,生的其貌不扬却眼神锐利,此人便是白家家主白瞿,只见他眉头急锁,左手拿着一张纸条,右手敲击桌面的频率越来越快,
这个习惯往常总能在想问题的时候让他静下心来,此刻却毫无作用。只见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林府密旨,盐丁调动。恐事发,速决断。”
正心乱如麻,却见一黑影进得堂内,此人身穿紧身夜行衣,腿部肌肉发达,却是白府豢养的轻功高绝的江湖人士。只听得此人沉声道:
“家主,刺史府确有异动,衙丁护卫往来频繁,杨少椧那坐轮椅的废物儿子都出动了。林府也调回了各处盐丁,必是将有大动作,家主还需早作打算。”
白瞿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沉声喝道:
“来人!”
厅内悄悄然冒出四人单膝跪地道:
“在!”
“白龙白虎,你二人速去其它七家传信,就说扬州要变天了,邀他们今日晚间于赵府内商讨对策。白鹤白武,你二人速去青云寨调集寨内兵将回城,速云速回,不要心疼马儿,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