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很长一段路, 为她而来。
高三那整整一年,大抵算是程露原本平坦且一帆风顺的人生中, 鲜少极度混乱的至暗时刻。
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回到家, 父亲招呼她到跟前,指着从客厅沙发里站起身的女人,跟她说“你冯阿姨往后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你要和她好好相处, 知道吗”
程露记得自己早两年就见过冯老师,在深大校园。
那时候父亲还不想让她出国留学,说女孩子在外不安全、不放心, 就留在深大挺好, 托朋友带她去校园参观,那个朋友就是冯老师。
温柔和善的女人, 没有人会不喜欢。
可程露对她的喜欢,全都终止在冯老师站起身笑着唤她露露,试图当她后妈的那一刻。
与父亲见面便无休止的教训与争吵,让程露那段时间厌恶看到家里的任何人。
那个寒假她逃离程家, 打电话给周臣,让他带她飙车去海边, 装成年人进酒吧,整夜整夜地宿在酒店、网咖反正只要不是程家,哪里都好。
于是为了“不让周臣带坏她”,父亲没有商量地直接在第二学期为她安排了转校, 转到市里向来以高标准、严要求著称的好学生集中地,闻礼高中,并且严肃通知她,准备好去美国留学。
多可笑, 起初说着外面不安全、不放心的父亲,突然一下子就觉得外面既安全又放心了。
闻礼那个地方,沉闷、无聊、整所学校都笼罩在高考的重压之下,那里的学生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看起来每一个都是书呆子。
程露的脸盲症在这里越发严重,周围的同学们在她眼里,除了男女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有一个算稍微例外。
因为那个人实在是学习太厉害,第一名,无论在任何地方,大抵都不是那么容易泯然众人。
第一名的试卷总是会在考试结束后,被老师作为讲题范本在课堂上传阅,同学们都叫他学神,听起来吹捧意味过重,程露习惯实事求是,就叫他年级第一。
程露向他问过题,只是没想到的是,两人仅仅在年级中十名的差距,却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致碾压。
后来她也和他一起办过板报,体育课被分成搭档做训练好像去郊外公园也是一组,但除了这人不爱说话,更多的她都记不清了。
因为第一看起来就和她不在同一个世界,天才的脑袋里,装的可能都是常人理解不了的东西,跟常人讲话,会让他觉得无意义。
程露总之从没想过和他做朋友。
准备好出国前,程露由司机陪同去学校办手续,收拾自己的东西,班上的体育课改自修,学生齐刷刷地埋头坐了好几排,唯独她左后方的位子空着。
她记得,那里原本就坐着年级第一。
那天临走她听同学议论,说学神家里出了变故,将近一周没来上课了,可具体什么变故,她们也没说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