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敲响,陈守义半个脑袋伸了进来,“施先生,我家主人有请!”
客栈后院,施经纬同陈汉升对立而坐,石桌旁安置着一个小火炉煮着酒,在高温下蒸汽氤氲。
陈汉升:“冬夜寒冷,特请施兄喝几杯煮酒,不介意我这么叫吧。”
施经纬:“能为天地会总舵主称兄道弟,那是再荣幸不过了。”
陈汉升哂笑道:“施兄就不怕朝廷知你重罪?”
施经纬:“你我虽立场不同,但古人有云,四海之内皆兄弟。”
陈汉升朗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说得好!古有曹孟德和刘玄德煮酒论英雄,今日你我兄弟也煮煮酒扮雅兴。”
陈汉升直接以手去拿滚红的酒壶,给施经纬及自己倒上一杯。
施经纬:“陈兄好功夫!”
两人大笑对饮。
陈汉升忽叹道:“时耶命耶?”
“陈兄?”
“五十年前,我伯父陈近南在江南和沿海创建天地会,以拱卫郑明,保华夏正朔余脉,那时我还未出生,你祖父施琅呢,率领清军水师,攻克台湾,自此明脉断绝。五十年后,他们的后人却坐在一起喝酒,他们泉下有灵,不知作何感想。”
“陈近南硕硕雄才也,可惜择主不明,郁郁而终。”
陈汉升瞪眼闷喝:“你说什么?”
施经纬毫无惧色,凛然道:“难道不是吗?陈近南乃郑成功旧将,一生忠于郑氏,可郑氏如何对待他呢,郑克爽以主人自居,对天地会在大陆的活动,极为轻蔑,还令冯锡范等处处提防和限制,此乃陈家家事,想必陈兄更为清楚吧。”
陈汉升:“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伯父虽大业未成,但赤血丹心,可照日月。而施兄的祖上,就让人汗颜了,不思恢复大明江山,反充当马前卒,率兵灭了汉人最后的希望。”
“天地会的口号是反清复明,施某想问,这大清为何要反,这明为何要恢复?”
“大明乃是我汉人的江山,当然要兴复?”
“汉人的江山?怕是只姓朱的江山吧。晚明朝纲溃乱,苛捐杂税,民不聊生,李自成等人才起兵反明,今日朝廷,虽问题仍多,可也算是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施某不管这江山姓朱还是爱新觉罗,老百姓过得好,才合乎天意!”
陈汉升将酒壶拿起,准备倒酒时又放在桌上,指着里面,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这酒越喝越无味,施兄请回吧。”
施经纬往里屋走去,他头微微侧后,隐约见到陈汉升也站了起来,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