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河与李存铸的身影掠至高空,陈星河还是惯用幻夜影杀术这门暗杀神术,这门功夫极其讲究把握时机,一旦对手露出破绽,便要一击致命,毕竟高手对决,基本就看谁先露出破绽,而能称之为高手,一旦发现破绽会很快的调整弥补,所以一场战斗除了绝对的气机碰撞,就看谁先露出破绽谁便落入下风,而往往一个破绽就足以致命。
李存铸是问道境中唯一使用双锏的高手,这种兵器分量沉重,无刃无尖,更适合马战,不过限于短小,且对臂力要求过高,杀伤力依赖绝对的力量,不利于久战,很早便被汉军淘汰。江湖上倒也有些人使用双锏,但基本只在一些小地方有些名气,能做到双锏如臂驱使的,天下间仅李存铸一人。不过到了七品境界,兵器的锋利程度倒不是很重要了,更多的还要看韧性,毕竟在强大气机的保护之下,依靠兵器的锋刃很难有效杀伤对手。
在双锏强大的力道下,陈星河也不敢近身硬碰硬,只得一边施展无双的身法躲避攻击,一边找准机会偷袭。但李存铸毕竟在七品驻足多年,半只脚踏进圣人境,浑身不漏丝毫破绽,每每袭击,一双铜锏都像长了眼睛一样精确抵住匕首。
见试探不明又久攻不下,陈星河只得将幻夜影杀术提升至第三层,独特的身法在月空中拉出一道漆黑的匹练,恰若水墨画中漆黑的乌云。李存铸直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陈星河的气息,然后便听到一声爆喝:“陨杀”,黑暗中闪过一缕寒芒,一把匕首瞬间便到了额前。李存铸倒也反应及时,身体稍稍后仰,右锏往额前一横,挡住致命一击,左锏奋力一击,当啷一声,另一柄凌空飞来的匕首便被抽飞。眼见一击不成,陈星河凌空一记鞭腿,李存铸挥臂一档,趁着这股力道,陈星河又远远拉开一段距离,随即大臂一挥,抽飞的匕首落在手中,凌空踏出一步,六道身影凭空出现,动作一致,匕首在手中旋转一周,六道身影依次杀向李存铸。
李存铸皱了皱眉,他对幻夜影杀术也有所了解,这六道身影真假难辨,且威力层层叠加,论速度他不及陈星河,那就只能硬抗,于是便将左锏横于胸前,左手结出一道手印,铜锏高速旋转起来,形成一道屏障。第一道身影触之即溃,随即又在身后显化,李存铸右锏一挥,轻松击散,但李存铸眼里反而更加凝重,这一击看似轻描淡写,但体内那跌宕的气机告诉他并不简单。
眨眼间第二道身影便至,同样一击而溃,同样身后显现,同样一锏击散,随即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每一击便将其击退几丈,第六道身影击中铜锏,发出当啷一声,铜锏被击退打在李存铸胸前,将其击退十数丈远。正觉着可以缓口气,突然头顶一寒,李存铸来不及抬头,直接一跺脚,一道气机屏障凌空显现,陈星河刺中屏障,却不得再进分毫,强大的力道将两人的身形直接砸向地面,砸出一个数十米的深坑。眼见一击失败,陈星河正欲后退,李存铸却身形一闪,落在陈星河身后,甩出一记鞭腿,踢在陈星河胸前,陈星河的身影倒飞出去,吐出一连串血线。
半跪在地上,陈星河缓了缓气息,不由得感叹毕竟是七品上的高手,半只脚踏进圣人境,无论防御还是攻击,都不简单啊。李存铸左手一抓,铜锏飞回手中,随即稳步走向陈星河,说道:“你若是练到第四层,说不得还真能杀了老夫,可惜啊。”
陈星河站起身,将两柄匕首插入腰间鞘中,平淡地说道:“毕竟是圣人境的神术,实力不济,也只能心里想想了。”说着双指并拢,凝出一道青黄气剑,一瞬间天地失色,幽暗的天地浮现出诡异的青黄之色。
李存铸瞳孔一震,停住了脚步,双锏紧握手中却发出阵阵颤鸣。九天玄黄诀这门世间杀伐第一的神功他了解,大柱国龙渊进入八品后,死在这门神功下的八品高手不下十人,看着陈星河使出这门神功,他也不由得有些心理打鼓。
“九天玄黄诀,若不是家族生死之争,还不想跟这种变态功夫交手啊。”李存铸稳了稳气机,无奈说道。说着双锏交叉于胸前划拉开来,九节锏鞭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即脚尖点地,腾空飞起,双臂撑开,身体疯狂旋转,剧烈翻涌的气机形成两把扭曲的气锏,在夜空相互盘错,方圆十里尽皆失声,待两把气锏完美交缠在一起,便向着陈星河杀来。
陈星河双指指向天空,庞大的剑气直冲云霄,随即曲腿一蹬,数丈长的青黄气剑杀向气锏,两相碰撞,气剑与气锏节节破碎,向着高空退去,待到完全破碎,陈星河双指刚好点到交叉于李存铸胸前的铜锏,只见李存铸面色一白,一股淡淡的青黄气剑透体而过,两人的身体齐齐落下高空。
陈星河挣扎着爬起身子,踉踉跄跄走到跪在地上的李存铸身前,说道:“前辈,我说过,我会给李家留点血脉,你且安心去吧。”
李存铸艰难地抬起头,惨白的脸色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用极度虚弱的语气说道:“老夫知道,门阀堕落是不可逆转的趋势,皇帝想要大权独揽,朝廷想要稳定民心,世家门阀便都成了这滚滚大势的拦路石,只是老夫身为世家之主,明知不可为也要去争取一二,要是陛下怪罪,就拿老夫这可人头去抵罪吧。那些子孙,躺在门阀身上享受了几十年的富贵荣华,也不枉此生了,只是佩儿这人,从来不喜欢那些纨绔做派,为人嘛,对朝廷说不上忠心耿耿,倒也不至于叛国,才华倒也有些,你琢磨着处理吧。”吐了一口鲜血,李存铸挣扎着抬起头,不甘地继续说道:“老夫年轻时,输给了龙渊这个后辈晚生,自那之后,这一辈子都没追上他的脚步,老了,又输给了你,似乎突然间就有些明白公孙弘那只老王八的心理了,唉,要是有下辈子,千万别跟你们爷俩生在同一个时代了,真是他娘的作孽啊……”说着闭上了双眼,气绝身亡,两把紧握手中的铜锏随即碎裂开来。
陈星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有些无奈地掏出匕首割下李存铸的首级。想着就让他这么曝尸荒野也不好,便徒手在原地挖了个深坑,将尸体埋了进去,又切了块平平整整的石头,用匕首刻下“李存铸前辈之墓”几字,用作石碑,随即才转身离开。陈星河本想按照礼制刻制墓碑,可他并非李氏后人,李存铸又有叛国之行,想想还是按照江湖晚辈之礼,刻个名字就好。
回到武州郡城,天已大亮,大街上一队队士兵时不时匆匆跑过,大多百姓仍是不敢开门,有些胆大的从窗户或是门缝中探出个脑袋左右观察,见士兵并没有大肆抢劫的行径,这才打开门站在门口窃窃私语。有些胆大的商户,或是觉着昨夜攻城的士兵不会大肆抢劫屠戮,或是迫于生计,胆战心惊的开门营业,每有一队士兵经过,总是悄悄向后退缩几步,随时准备逃命。陈星河走到一个包子铺前要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大口大口地啃着,漫不经心地向着武州衙门走去。
徐戎、范文哲等人早已进了城,一众人等聚在衙门商议着善后事宜,陈星河来到衙门,守卫匆匆跪礼后将他引入大堂,见陈星河回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参见。陈星河看着众人激动地神情,微微一笑道:“都处理得怎么样了?”
徐戎出列拱了拱手道:“王爷,我们已经完全掌控武州郡城,一众叛军将领也基本缉拿,部分逃掉的,周允将军正率领一千人马全城缉拿,如今城门外松内紧,可进不可出,想来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全数抓捕。”抬头看到陈星河脸色平静不悲不喜,又补充道:“郭驰所部已拿下下围、衢山、墨禹三县,开口县令不战而降,图阳县仍在顽强抵抗,郭驰已调两千人驰援,想来今日内可以拿下。”
陈星河点了点头道:“你盯着就行,狮子山口那边多调点人过去,只要守住狮子山口,应该有几个月时间可以慢慢消化武州。”
徐戎拱手称已经安排完毕,范文哲随即出列道:“王爷,昨夜攻城,并未出现大规模烧杀抢掠的情况,郡城百姓大抵还算安静,我已安排人手前去稳定民心,出不了什么乱子,县城那边,廖方、谭庆年暂领县令职,已经分别前往下围、墨禹两县任命,衢山县有郭驰将军驻守,开口县令刘伦义本就没有叛变之心,我们带上凉王大旗,他也及时归附,建议仍安排在开口县任县令,图阳县拿下后,蛛网的陆子楷调任县令,可确保图阳无虞。”
陈星河挥手打断范文哲道:“陆子楷你先留着,图阳县我有其他安排,现在的要务是招兵买马,扩大军队,务必要扩军至1万,你跟徐戎详细商议,拟出个章程来,待郭驰将军回来后我们再商议。”
范文哲闻言急忙打断道:“我们手里的粮食,最多支撑两个月,算上从李家、张家等家族和部分叛乱商人手中抄没来的粮食,最多也只能支撑半年,若是大规模扩军,两个月内就会消耗殆尽,武州贫瘠,又多次战乱,秋收之粮,也只能大抵满足百姓活命的需求,我们总不能从百姓手中抢粮而置其生死不顾啊。”
陈星河顿感头疼,抚了抚额头无奈说道:“粮食的事情我再想办法,扩军一事不能拖延,你们先去办吧。”
见陈星河心意已决,众人也不再反对,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