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淡淡笑道:“只可惜上天并不给我这个机会。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安东大将军,自然是无所不能,但又有几人知道,安东大将军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保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十七年前,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重病无治,死在自己的怀中,她临走之前,只求我一件事,便是让我好好照顾东骏,可是连这件事情我都没能做好。”
“将军无需自责。”黑衣僧道:“生死皆有命数,怪不得将军。”
身披狼毛大氅的男子,自然就是在东北让人谈之色变的安东大将军汪兴朝。
此刻的大将军,看上去颇有些憔悴。
“上师通晓命数。”汪兴朝凝视黑衣僧的眼睛,轻声问道:“依上师之见,我的劫数是不是该到了?”
黑衣僧却是显得异常平静,缓缓道:“将军如果此时身退,远离红尘,那就谈不上什么劫数不劫数。如果将军始终看不穿,被红尘牵绊无法可退,这本身就是劫数。”
“上师所言极是。”汪兴朝点头道:“不过对我汪家而言,能有今日,本就是逆天改命而来。天定的命数,我们从来不会屈服,我命由我不由天。”
黑衣僧双手合十,清唱一声佛号,闭目不言。
“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汪兴朝淡淡一笑,道:“可是如果真的放下屠刀,只怕立刻便要下阴曹地府了。我们这些人,杀的人太多,手上满是鲜血,欠下了太多的血债,放下手中刀,就只能引颈待戮。”抬手指着棋局上一枚棋子,道:“上师甘愿认输,只因为我这枚落子充满杀意,接下来的对弈,必定是惨烈至极,而上师身在佛门,心肠已软,并不愿意与我绞杀下去。”
黑衣僧睁开眼睛道:“将军性情坚韧,哪怕面前是血海刀山,自然也不会退缩。”
“不错。”汪兴朝目光如刀,淡淡道:“这局对弈,我落子逼迫,上师不愿绞杀,弃子服输。可是在现实的时局之中,我所处的位置就是上师现在的处境,朝廷落子东北,从一开始就杀意凛然。上师弃子认输,无非只是输了一局棋,很快可以重新再开一局,可是对我而言,一旦低头服输,便再也没有再来一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