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的意思是,他们即使要利用疫病来笼络锡勒诸部,也不会是这个时候?”
秦逍点头道:“正是如此。他们在江南一败涂地,自身难保,这个时候,即使笼络住锡勒诸部,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首先锡勒诸部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兵进入大唐,帮他们造反。退一万步说,就算锡勒诸部真的被他们拉拢,而且匪夷所思愿意出兵,但他们自己在大唐境内没有地盘,也没有足以与朝廷相抗的兵马,锡勒诸部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出兵入唐,难道不是自寻死路?诸部头领又不是傻子,既是对王母会再是感激,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老单于笑道:“秦将军一针见血,你说的不错,现在看来,沈玄感只是假冒王母会之名,他不是王母会的人,幕后真凶另有他人。”
“大单于英明。”秦逍道:“其实要追查幕后真凶,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推算如果沈玄感真的计划成功,获益最大的会是谁。”
老单于目光深邃,道:“秦将军的看法是什么?”
秦逍若有所思,显得有些犹豫,老单于却道:“秦将军不必有顾虑,你有什么尽管说,出你口入我耳,如何判断,还是我自己思考。”顿了一下,才道:“秦将军,你是不是怀疑辽东军?”
秦逍闻言,叹道:“大单于,龙锐军与辽东军水火不容,如果我在这里对辽东军做评价,有失公正。”
“秦将军,其实东北两军之争,我们都是密切关注。”大单于抚须道:“毕竟我们毗邻东北,谁最终坐镇东北四郡,与我们息息相关。将军领兵出关之后,势力发展极其迅速,将军兵不血刃拿下辽西郡,而且控制了关内与东北之间的商道,发展黑山贸易场,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经与辽东军
形成了抗衡之势。依照情势来看,辽东军日渐衰弱,而将军的龙锐军却是气势如虹,似乎已经让辽东军已经陷入极为艰难的处境。”
秦逍淡淡一笑,道:“辽东军失去民心,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汪大将军恐怕对此也是很清楚,他应该明白,想要扭转局面,就只能利用锡勒诸部的力量。”大单于道:“锡勒三部之中,除了我步六达因为多年的旧情,还与辽东军保持关系,贺骨与真羽其实已经完全不受辽东军的控制。挛鞮可敦是草原上的女豪杰,她在乎贺骨的利益,从无真正向辽东军屈服,也不受辽东军摆布。真羽部更是对辽东军心存怨恨,有了将军的支持,真羽部更不会畏惧辽东军。”
秦逍道:“大单于英明。”
“如果换作是在三四十年前,安东都护府一声令下,锡勒三部很可能就会跟随辽东军一同打击将军。”大单于正色道:“三四十年前的辽东军,虽然与当年东征的那支大唐铁骑不能相比,却与现在的辽东军也是完全不同,对周边诸国依然有着极高的威望。”
秦逍微点头道:“辽东铁蹄威震天下,也并非是徒有虚名。”
“但今时不同往日,安东都护府已经无法调动锡勒三部。”大单于道:“汪兴朝如果想利用锡勒三部打击将军扭转局势,就只能另想办法笼络锡勒三部。”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冷峻起来,凝视秦逍道:“将军有没有觉得,沈玄感幕后真正的元凶,可能是汪兴朝和辽东军?策划这么大的阴谋,而且在漠东实施,王母会没有这个实力,但辽东军却有。”
“这种猜测我本不便说,但大单于如此坦诚,我就实话实说。”秦逍正色道:“我思来想去,推断和大单于一样。沈玄感一旦目的达成,受益最大的可能就是辽东军。而且在时机上也可以做出如此判断。辽东军现在的处境确实很艰难,这时候汪兴朝正需要借助锡勒诸部的力量扭转局面,所以他策划此次大疫,然后以解药来笼络诸部,甚至以此与诸部做交易,那是可以解释的通。”
大单于握起拳头,冷笑道:“如果当真是汪兴朝在背后谋划,步六达绝不会善罢甘休。”
“大单于,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大,但我们尚未找到确凿的证据,所以还不能下定论。”秦逍谨慎道:“可如果真是汪兴朝所为,如此丧心病狂的行径,人人得而诛之。我龙锐军也定会为大唐清理门户,不惜一切代价诛杀汪兴朝。”
大单于道:“秦将军尽管放心,如果此事与汪兴朝有关,锡勒诸部当会配合将军剿灭汪兴朝这支叛军,以报大唐之恩。即使不是他们所为,步六达自此之后也绝不会卷入东北之争,更不可能遵从安东都护府的调令,协助辽东军与将军为敌。”
秦逍此行步六达,一来是为了救助这里的百姓,二来就是要斩断汪兴朝这条臂膀,此刻听得大单于之言,晓得对方一诺千金,一块石头落地,起身行礼道:“大单于英明!”
“秦将军能够跟随使团前来,不但胆识过人,而且也展现了最大的诚意。”老单于含笑起身,过来道:“我年纪虽老,却还没有糊涂,将军诚挚待我,我自然也会以诚相待。将军一路上辛苦,天色已晚,将军早点去休息,明日会为将军举行宴会,到时候再与将军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