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川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记得自己一直在想着一件事。
不是那个神秘剑客黑衣人,也不是那个庞连通总瓢把子,更不是无故烧死的人,而是自己。
如果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个边陲小镇,在此刻,他知道了,是为了远离江湖,或者说,为了避开纷争。
可是,纵使离开千里,仍然在江湖之内,有人的地方,终究避不开江湖,可讽刺的是,纷争的日子让人觉得紧张刺激,平淡的日子又让人觉得无味无聊,就像是某种,贱骨头。
对于一个浪子来说,最好的归宿也许就是——浪迹天涯,客死他乡。
此刻月光如水银泻地,透过窗、挤下一地寒霜,椅子上的青鸦还在轻轻打着鼾,巴川遥遥望着窗,风声撩拨着夜的黑暗,巴川感觉自己像是一颗沙粒,随着风飘荡,埋入某处,然后便睡着了。
青鸦什么时候离开的,巴川并不知道,他醒来时,窗户还是关的好好的,门也没有动过的痕迹,这个人有时候就像是一泓水,有个缝隙就可以流出去,不过好多人岂非也都是如此。
他刚下楼,发现青鸦罕见的一脸肃穆像是要朝拜佛陀的僧侣一般稳稳的盘腿坐在一张桌子上,盯着门外发呆,巴川走到青鸦旁边也向外看去,除了一片黄沙、几户人家,什么都没有。
巴川问:“你在看什么?”
青鸦道:“看人。”
巴川道:“哪里有人。”
青鸦道:“哪里都有人。”
巴川揉了揉眼睛道:“我是不是瞎了。”
青鸦道:“我倒是宁愿自己是个瞎子。”
巴川仔细看了半晌,也没看到什么人,反正这叫花子一向古怪,便又走到窗口的桌子边坐下,等着小马的羊肉面和一壶烧酒。
面还没有上来,巴川转头随意一瞥,看到长街尽头有七八个人,等稍微近了些,才看到,是七个人,其中四个,是昨夜跑掉的四个人,还有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两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不声不响间自带一股杀气,只有经常杀人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杀气,就像是饮过太多血的刀剑也会有一股戾气。
还有一个人却身材纤细,简直比坊间的舞姬还要瘦些,光是看他的身段,真称得上是“腰肢袅娜似弱柳”,连走路都像是个女子,甚至连长相都透着一股妖艳之气,巴川自己都要发笑,第一次看到男人长成这个样子。
而青鸦却已经不见了。
连对面树枝上的那只呆乌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走了,空空的只剩下干枯的树枝,像是一间被搬空了的屋子。
等小马把羊肉臊子面端上来的时候,那七个人也走了进来。
小马和老马看到后立刻走上前笑脸相迎,这七人冷冷的看了看老马父子然后齐齐看向巴川,昨夜来过的其中一个大汉冷冰冰的问道:“还有一个人,哪去了。”
老马左右看了看问道:“是说青鸦大爷吗?”
大汉冷笑了一声,盯着老马没有说话,老马打了个激灵四处看了看又跑上楼,然后又跑下来急急忙忙道:“几位大爷,额真不知道哪去咧,他是个要饭的,有可能又出去要饭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