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石把酒壶里最后的酒倒进酒杯,一字一顿道:“西门鸡鸣。”
谢剑回一愣,这个名字,无论何时,无伦对什么人来说,都不仅仅是个名字,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西门鸡鸣会把他送到这里来,但他知道的是,此刻,已经不容他多做逡巡。
雷石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还想喝酒,我不会反对。”
谢剑回未答话,他只是拿起剑,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阳光刺眼,他感觉到一阵晕眩,伤口虽然很疼,但却还有些隐隐的痒,眼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他身后的这间屋子在这院子的中心,脚下全都是同样大小一尺见方的青石板,四面则是高约丈许的围墙,院子里空旷、干净,甚至干净的有些过头,在这总是风沙四起的大漠之上,沙石遍布,到处都可容身,可在这院子里,却几乎看不到一点沙石。
他定定的看着周围,然后跨了出去,青石板硬硬的让人觉得踏实和舒服,但他却隐隐觉察到一丝别样的阴森,一如曾经他来到此处的时候,只不过那时的他,带着杀气蒙着头而来,带着杀气急匆匆逃走,记忆并不清晰,何况,不是所有记忆,都值得反复回想的。
此刻眼前空无一人,不管是杀人还是被杀,他都还未能看到对手,他回头想问问雷石,可发现雷石已经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若不是还有酒壶和酒杯留在桌上,他会以为刚才做了个梦。
他正前方八丈开外有两扇对开的门,一把锁头锁的很严实,仿佛这里的门并不是为了出入而修设的,这两扇门的作用更像是为了让人知道,这里,是个正常的院子。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他忽然听到前方三丈远的青石板下有了些响动,随即他看到九块青石板缓缓下陷,然后一个大布袋像是被人从下面抛了出来一样摔在外面,青石板升了起来,和周围的石板严丝合缝的又变成了一片看不出任何破绽的院落的地面。
这布袋里面显然是人,而且是两个人,两个活人!
只听“刺啦”一声,布袋被划开,两个人狼狈的爬了出来,一男一女,年纪都已不轻。
男的一身红衣,女的一身白衫,但却都沾满了泥土,二人也是蓬头垢面很是狼狈,他们出来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了脸若冰霜的谢剑回。
二人缓缓起身,同时迅速的打量了周围的情况,然后重新将目光放到谢剑回以及他的那柄剑上,有经验的人在对敌时,只会看两个地方——对方的眼睛和对方的兵器。
这二人,显然都是有经验的人,他们杀过的人一定不少。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雷石说有点不公平,因为他面对的是两个人,如果这两个人就是他要杀的人、或者是要杀他的人。
三人都没有说话,谢剑回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他本就不是个话很多的人,那两人也难免有些迷茫,毕竟,无冤无仇又不相识,一见面就相互厮杀,即使是野兽恐怕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但他猛地想起雷石说的话,以及他走出来的理由——不喝酒的理由——也是不得不杀人的理由。
他的神情变化当然也被那二人看在眼里,他们当然看不到谢剑回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得到谢剑回忽然散发出的杀气。
杀气,只有经常杀人的人才会有,也只有经常杀人的人才能感觉得到,就像是人看不到“爱”,但爱一个人的时候,双方总能感觉得到。
此刻,这二人虽有些迷茫,眼神却也凌厉了起来。人,确实不同于野兽,无缘无故、素昧平生,的确很少会一见面便拼个你死我活,但很少,不代表没有,缘由这种事,有也可,无也罢,难免有人会做些无因无果的事,也许,只是为了开心,或者根本不为了什么。
红衣男子袖中右手轻动,白衣女子双手垂下藏于袖中,谢剑回的手则一直都握着剑柄,而且握得很紧,他虽然受了伤,身体有些虚弱,不过他的手依然干燥有力,他自信出鞘一剑的速度仍然不会比平常慢,但是他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所以他问了一个问题,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们最近是不是杀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