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蚁像是完全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对眼前这三人带来了怎样的震撼一样,只是看着那柄刺入青石板的剑喃喃自语般说道:“这把寒鸦不愧是简丛子大师亲手锻造的神兵利器,不仅可以开山裂石,而且深海玄铁更是所有暗器的克星,竟然可以吸附暗器,令人惊叹,只不过,东海玄铁乃是世间极寒之物,恐怕过不了多久,你们俩的右手不仅保不住,而且心脉也都会被冻结,然后,可能会像是被光着身子扔到雪山上的人一样被活活冻死。”
黑蚁平平淡淡的讲完这几句话时,李九桐夫妇才感觉到他们的全身都已经冻僵,内力凝滞难以催动,而且手上流出的血已经像是冬天冻结的水一样凝固了。
谢剑回也回过了神,看了一眼已经脸色发青的李九桐夫妇,然后走上前去,手握寒鸦剑柄,首先感觉到了一股有些沁人心脾的凉意,然后静下心神,只听“唴”的一声他拔出了剑同时一股血花飞溅而出,李九桐夫妇强忍着没有哼出声,他们二人勉强坐直身子,不住发抖,明明身处炎热的大漠之上,二人却如坠冰窟。
三人相顾无言,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寒鸦的剑身竟未残留一丝血痕,深重的墨蓝色剑身隐隐泛出寒光,竟显得有些流光溢彩,只不过此刻他们都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了。
黑蚁要说的话已经说完,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冷冷的盯着下面的三人,他对魔刀银针夫妇算不上陌生,但也没什么交情,何况他从心里看不起他们,因为“叛徒”已经像是无形的烙印一样烙在了这二人的脑门上,毕竟任何人对于变节的叛徒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庞连通能接纳他们,恐怕也不过是因为这二人武功高强,而且对五行教内部的事情知晓不少,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不然早已经被五行教众高手联手绞杀,而谢剑回被西门鸡鸣送到此处,想必也是他刻意为之,叛徒与叛徒之子相互厮杀,不论哪方殒命,都是一件惨剧,而最惨的还不在于此,而在于厮杀结束,再将真相告知的那一瞬间,才是真正惨剧的高潮所在,想到此,黑蚁也有些不寒而栗,西门鸡鸣心思之歹毒,果然也是不逊于其武功的。
但黑蚁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伤心客要出手?他又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而且,为什么这次,他出手之后随即便离去并不露面呢?
所以,这位半人半鬼一乌骓、九死一生的谢剑回和魔刀银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连黑蚁也是一头雾水。
谢剑回本就伤势不轻,拔剑的时候仿佛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忽的颓然倒地竟昏迷了过去,下半身的衣服几乎已被鲜血渗透。
黑蚁浑不在意,只是对着李九桐夫妇道:“两位,别怪我见死不救,你们也知道前几天的事情,我现在连爬这堵墙都费劲,恐怕是爱莫能助了,要说你们二人虽是叛逃而来,好歹我们共事多年,别的也帮不了什么,你们的后事我至少会帮着料理的。”
这话听来无情像是讽刺,可是李九桐夫妇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们二人本就负伤,而寒鸦的寒气已经逼入心脉,即使不消黑蚁说他们也知道命不久矣,何况,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还能苟活至今,不过是为了报仇雪恨,但此刻,却发现,自己的报仇的缘由竟然消失了,以为死去的儿子就在眼前,甚至还差点被他们夫妇二人联手杀死,心念到此不觉心胆俱裂,同时又有些庆幸。
李九桐抬起头,双眼泪目竟有些泣不成声道:“黑蚁兄,无论如何,对于施救之人还望带我夫妇二人致谢,我二人行将就木,早已是心死之人,苟活多年不过是为了报仇,既然这仇已是没法报了,或者说,本就没有报的必要,我们也是无憾了。”
李九桐说完,赵清呆呆的看着昏迷在地的谢剑回,那半张狰狞的脸和那半张清秀的脸让她有些失神,他们看到谢剑回面罩掉落之时便也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可是他们知道的是这大漠上的神秘剑客谢剑回,又怎会知晓这会是他们本以为死去多年的儿子呢。
他们二人相视苦笑,戚戚无言。
黑蚁听后也暗生恻隐之心道:“所以,你们当年到底是为什么叛逃而来的,这十几年我从来也未问过,只不过总把头好像对你们很信任,我也自不会再做他想。”
李九桐打了个哆嗦,脸色更加泛青,失神的看着谢剑回半晌才道:“那时,西门鸡鸣初创五行教,我们夫妇俩是五行教第一任阴阳二使,西门教主待我二人不薄,同征战、共进退,不分上下,情同手足,之后内人怀孕,育有一子,同时西门教主有了女儿,也就是西门花落,那时的庞总瓢把子也有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
说到这他忽然回头和赵清望了望,赵清摇摇头眼中泛泪。
“某一天西门教主和庞总瓢把子相约饮酒回来后不知为何大发雷霆,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竟从那日起彻底决裂,加上落花之母也就是教主之妻因生下落花不慎染病不几日便去了,西门教主更是性情大变,终日饮酒解闷,一日他喝多了竟冲进了我夫妇的房间,她正在喂奶,教主如恶鬼一般竟要出手杀掉她母子二人,清儿体虚,根本无从招架,只能堪堪避开,恰好我及时归来,拼命相抵才堪堪保住了我两性命,但……”说到这李九桐打了个冷战,整个人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双眼泛白,张口无声,呆呆的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