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转过头忽的冷冷看了他一眼,青鸦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在大小姐转头之际便龟缩了回去,成功避开大小姐足以开碑裂石的眼神,大小姐冷哼一声有些晃悠的站了起来,她的伤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好的,赤沙露的毒虽然已经解了,可是伤口却需要慢慢的愈合,谢剑回虽然没中毒,但沐苍烟的那一剑本就刺的不轻,再加上和自己父母的生死一战,现在也处于虚弱状态,本想下去扶她一把,无奈心有力而力不足。
在这种时候,巴川终于将他活了三十多年来凝聚的智慧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只见他一下子蹦了起来身影一晃便到了大小姐的身侧扶住了她的左臂,臊眉耷眼的像个做错了事的小丫鬟,大小姐冷哼一声倒也没给他一记手刀,于是他顺理成章的将大小姐慢慢扶到了店里面,还乖乖的主动烧了一锅水,泡了一大壶茶。
青鸦大爷终于没有继续发扬自己的大爷风格,总算是身体力行难能可贵的帮着巴川打了个下手,用老马厨房里剩下的羊肉煮了一锅羊肉面,虽然没有老马的手艺,但好歹还下的去嘴,四个人就这么在八月的早晨,貌似冰刀霜剑的吃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面。
巴川忽的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老马和小马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像是一记重锤,击在每个人心里。
老马是个好人,小马还是个孩子。
两个平凡的本地人。
却无端陷入了这关外最大的势力争锋的漩涡之中,到现在生死不明,四个人谁都不敢说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哪怕是大小姐也难免心生歉疚。
四人相对无言,好似这一夜过后,那一脚踹完,这一锅面吃下,那些不好开口的误会和别有隐情的龃龉都随着风沙一并散入云天之外。
默契的是,谁都没有想非要喝上一杯酒,然后在语焉不详的缱绻中把近日来的愁闷和无奈糊弄过去。
良久后青鸦开口道:“你爹,真的已经拿着五行诀和惊雷锏走了。”
大小姐点了点头。
如果说老马和小马的生死不明让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团黑雾,这件事更令人芒刺在背,一个问题横在了每个人的眼前——谁能阻挡得住西门鸡鸣?
青鸦看得真切,庞连通都拦不住的。
现在大小姐和谢剑回双双重伤在身,青鸦大爷自己和巴川也是半废不废的病秧子一样,而唯一有指望的庞连通好像也已经接近了放弃,至于为了查明并准备剿灭魔教余孽的刀削面馆也已经逐渐发现西门鸡鸣和魔教的关系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紧密,那么西门鸡鸣是要成仙还是要飞天,自然是毫无兴趣,他们甚至不需要说话,彼此看上一眼便对当前的情势了解的一清二楚,这种有点绝望的感觉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时是在油酥饼坊,还是他们四个人,一如此时。
巴川几乎都笑出声,这种巧合真是难得一遇。
看着巴川嘴角微斜,笑的像是个傻子的样子,他们四个人甚至想摸摸巴川的额头是不是忽然发了高烧得了失心疯,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笑得出来,大小姐也有点心虚的怀疑自己那一脚是不是踢得太狠了,以至于把巴川踹出了什么诡异的毛病。
四人虽无言,却在眼神之中仿佛交流出了一个茶楼的人声鼎沸,甚至没注意到外面天色渐暗,并不是时光如水,流逝的太快,而是难得的乌云袭来,染黑了这塞外的半壁天空,直到面对门口而坐的谢剑回忽然站起身说了句:“外面天黑了,是要下雨吗?”
刚说完这句话,不算密集也不算大的雷声便隐然传来,这四人的脸色便也如天色一般都陷入了暗沉。
巴川站起身对谢剑回和大小姐道:“你们在这坐着,我出去看看。”
青鸦道:“你出去看什么。”
巴川道:“看下不下雨。”
青鸦道:“下雨有什么好看的。”
巴川道:“下雨就能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