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七雷霆一击,到黑袍出手再到裴寂赶来,短短不过十数息。
虚闾权渠一手捂着脸,朝着黑袍吼道:“多罗炎,宰了他们!”,黑袍却并未行动,反而谨慎的退到虚闾权渠身前,将他护住,而后朝千夫长做了个手势,军阵中的骑兵,瞬间变阵,将虚闾权渠团团围住护在中间。
小七眼中似乎看不到这一切,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爬到廉老大身边,在身后路上留下了一大片血痕。雅若挣脱裴寂,一瘸一拐的朝小七奔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看着浑身是血的小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小声的在小七耳边说道:“你还要送我回月氏,你不能死,骗我是小狗!”
裴寂静静的站在二人身前,看着虚闾权渠。黑袍双手持枪护在身前,死死的盯着裴寂。虚闾权渠从未见过黑袍如此谨慎,自己甚至有一种正在被人围杀的错觉,那是形如实质的杀意,让他每一个毛孔都渗出冷汗,他不自觉摸了摸胯下的战马,擦干手上的汗。
裴寂见对面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抬手指了指黑袍:“你是歌乐山的人,火候不错。烦请你回去给夏无咎带个话,伤我徒儿这笔帐我裴寂记下了!”黑袍听见裴寂二字不自觉的又往后退了半步几乎撞上虚闾权渠的战马。
裴寂又道:“既然都不愿意打,今日便到这吧。”
黑袍转身对着虚闾权渠说了两句,虚闾权渠点了点头。狠狠的看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小七,吼了一句:“收兵!”而后调转马头朝城外骑去,身边的侍卫吹响了牛角号,分散在武城各处的骑兵陆陆续续集结一处,撤出城去。
见鬼方退兵,裴寂转身往小七嘴里喂了一枚丹药,一手抵住小七后背,为他化开丹药。不多时小七咳出一大口淤血,昏死过去。裴寂对雅若说道:“放心,他死不了!”雅若仍是止不住大哭,伸手想要擦干小七脸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裴寂无奈的站起身来,一左一右夹着二人,缓缓向蒙馆走去。路过廉刑的尸体时,小声说道:“放心去吧,人我给你保下了!”话音刚落,起风了,不一会下起雨来。
经此一役武城十室九空。
更长远的战线上,鬼方六部已在边境集结,大周的烽燧一路从幽州烧到了东都。史称漠北之战的,鬼方六部与大周的决战,在今夜拉开序幕。
小七一连昏迷了三日,雅若在床边守了三日。裴先生却对自己的医术相当自信,除了读书做饭,就是闭目养神。终于在第三日太阳落山的时候,小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雅若惊喜的叫道:“裴先生,裴先生,小七醒了!”裴寂对着雅若说道:“你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出城,去一个能治他的地方。”说罢,又将一颗药丸喂进小七嘴里。小七虚弱的张了张嘴,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勉强抬起手臂,就想要翻身下床,只是这一个动作,鲜血就从缠好的纱布里渗了出来。裴寂看出了他的心思,对着小七说道:“人我都替你埋了。”说罢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小巧银牌,放在小七枕边,上面刻着七月初七,说道:“廉老大走的时候攥在手里的,给你留个念想。”
小七顿时双目通红,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七月初七正是廉老大将小七买回来的日子,所以他叫小七。
在幽州有一个习俗,孩子出生后父母将他的生辰八字刻在一块牌子上,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