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识趣,老老实实的等到遴选结束回家待嫁也是好的,起码是去过京城的姑娘,多的是人家想要,而且京城里面的名声坏了也不影响她回家,只要嘴巴紧一些,总是能找到好人家的。
偏偏沈大姑娘不够聪慧却心比天高,自恃美貌,不甘心归于平常,一定要去宫里要泼天的富贵。
而她不好意思把丢人的事情说给别人知,写回家的信又是报喜不报忧的,沈家人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哪里知道这些呢,就全都信了沈大姑娘说的话,笃定了她能入宫。
沈氏回娘家的时候见过她的信,对沈大姑娘深信不疑,这会儿因着祁家的路子走不通,就只能盯着这个外甥女,越想越觉得靠谱,便兴冲冲的道:“听她的意思定然是可以进宫的,没听说吗,皇帝后宫就一个皇后,”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氏左右看了看,而后才小心翼翼的接着开口,“我那甥女美貌如花,自然能被看上的,到时候她在宫里有了地位,我们这些沾亲的想要谋差使还不容易?”
方大郎有些犹豫,将信将疑的看着沈氏。
沈氏便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枕边风懂不懂?再说你现在除了我那甥女,还能指望得上谁?”
方大郎想了想,觉得这话在理,便点点头,可很快就转而问道:“她是你们沈家人,哪怕有了好处,为何要给我呢。”
沈氏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之前她写信回来便是说……手里缺少银钱,没法疏通关系,入宫也是需要打点银子的。我娘家你知道,没什么余钱,若是我们现在能给她添置一些,以后自然能走得近些。”
此话一出,夫妻两个都没再说话。
他们从来都是抠门至极的脾气,一个铜板都要分开花,连亲戚都算计了个遍,现在突然说要掏钱出来,多多少少是会犹豫些。
枯坐一夜,当他们终于决定拿钱给沈大姑娘时,两人的脸就像是落了霜的茄子似的,难看至极。
可是这笔钱给出去,两人又觉得解脱。
特别是沈氏,只觉得心里的那口气终于要吐出去了。
等自家甥女选上了,一切都会好的。
什么祁家,什么祁二郎祁三郎的,她才不稀罕!
正被这两口子念叨的祁昀祁明可无心关切皇帝家事,他们这些日子忙得厉害。
祁明准备奏对之事,见天的念书,连吃饭都要捧着书本。
祁昀则是要招待上门祝贺的宾客,还有铺子的事情要忙,同样脚不沾地。
一直到临近祁明入宫的日子,再无人上门,祁昀才能得了片刻清闲。
正好赶上了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祁昀带上了叶娇一起去了园子里,还专门让人在亭中摆了软榻,亭子四面用帘子挡住一半,借此隔风。
瞧着不伦不类,但这是在自己家里,当然是随他们折腾。
阳光透过帘子晒进来,照的人身上暖烘烘的。
以前都是叶娇给祁昀按摩,这次颠倒了过来,换成了祁昀帮着叶娇按。
只是他并不是按身上,而是让叶娇把头发披散开,他让叶娇躺在自己腿上,然后用指尖或轻或重的给叶娇按摩着头皮。
这是个很缓解疲劳的事,而且两人之间不是头一遭这么做,早就轻车熟路,祁昀的力道控制的好,弄得叶娇舒服的眯起眼睛。
祁昀看了看院子里的药材花,而后低头瞧着自家娘子,笑了笑,缓声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之前还是一片乱的花园,如今已经变得井井有条。
那些原本在花盆里面的药材这会儿都好好地种在花圃里,纵然比不得牡丹月季的灿烂多姿,可是原来在老家院子里祁昀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致,如今又瞧见,反倒觉得顺眼。
哪怕这些不用叶娇像是之前那样亲自动手,可是光是她花费的心思,都让祁昀觉得心疼。
叶娇则是抬眼看他,声音柔软:“相公也辛苦了。”
祁昀眉眼柔和,低头在她眉间亲了亲,又拿了一块椰蓉糕喂给叶娇。
接着两个人都没说话,安静的享受着难得的午后静谧。
等祁昀帮叶娇按摩完,便让她坐起来,祁昀则是帮着自家娘子挽发。
以前这些他都是不会的,不过和画眉一样,唯手熟尔,而且对于祁昀来说,打扮自家娘子是难得的乐趣,他学的比什么都很快。
不过就在挽发的时候,祁昀说起了另一桩事:“三郎明日入宫,定然是会得个官职,多半要留在京城。”
纵然这句话祁昀说的很平静和缓,可是小人参同他朝夕相处数年,自然是听得出这话里面并没有太多欢喜,反倒透着些担忧。
叶娇不由得偏头问道:“留在京城不好吗?”
祁昀则是站起身来,看了看站得远的婆子下人,确认他们听不到亭子里的谈话,这才走到了叶娇面前,手上拿着根白玉钗,一面给叶娇簪在发间一面道:“留在京城是好的,只是留下来,就要成为皇帝手里的刀,以后的前程荣辱就都要拴在那人身上了。”
这话不是祁昀胡乱猜测,而是他想了数日得到的结果。
作为一甲进士,三个人里只有自家三弟是个寻常出身,这本身就透着奇怪。
祁昀想着,总要有人来探听一下祁明身份,谁知道这些日子除了面子上的祝贺外,旁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非是没人在意这年轻的探花郎,就是那些人已经心里有数。
楚承允是真的看好自家三弟不假,但他只怕也存了要绑住祁明的心思,以后祁明就真的要和皇帝同声同气,死心塌地的当个纯臣了。
纯臣这条路想要走好,其实万分不易。
祁昀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连累,他只是忧心祁明的未来,行差步错,便会孤立无援。
尤其是自古纯臣都要看皇帝的本事,一想到这里,祁昀就皱起眉头:“之前那位被刺杀后受了那么重的伤,会不会有病根?”
叶娇知道他说的是楚承允,有些好奇:“相公怎么想起来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