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看，你作为女主角，你要和男主角演对手戏，对不对？”

“嗯。”

“这部剧一众配角都找了么？”

“还在接洽。目前有廖帆、伍马、尤智勇这些人已经确定出演了。”

“廖帆是去年靠《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提名金马最佳男主那个？”

“对。”

“他演什么？”

“专诸。”

“尤智勇呢？”

“阖闾。”

“……”

许鑫嘴角抽搐的越来越厉害。

想了想，问道：

“你觉得这些人的演技如何？”

“都很好呀。”

“张峰毅、尤智勇、廖帆……你的漪罗要面对的是这群演员，对吧？”

“对……许哥你到底要说什么？”

见她似乎还不明白，许鑫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唉……木桶效应，懂么？”

这下，井甜反应过来了：

“……我是那块短板？”

“你觉得呢？”

已经走到了操场上，俩人开始无意识的绕着操场兜圈子。

而听到这话后，井甜沉默了下来。

只听许鑫继续说道：

“我能理解你家里那种心情，你想走这条路，那他们就找好演员、甚至好导演、剧组来给你搭戏、搭舞台。但问题是，你真的没考虑过这一点吗？……别的我不提，你也是全程《风声》剧组跟下来的。我就问一句，假如说，你演顾小梦，最后那场顾小梦和李宁玉的戏，一镜到底，从情绪到台词、到演技的那种画面张力，你做的到么？”

“……”

脑子里回忆着那一场同样带给她震撼的戏份，井甜没有任何隐瞒的微微摇头：

“做不到。”

“那做不到的后果，想过么？”

“……什么后果？”

“你会被梁冰凝爆成渣，然后她会踩着你的尸体，从这部戏里成就自己。顾小梦被李宁玉逼的节节败退，最后沦为李宁玉这场独舞的配角。而顾小梦的存在，就是让观众把李宁玉牢牢记在心里，堪称刻骨铭心的最大推动力。因为，你只是一块垫脚石而已。”

“……”

“那场戏，杨蜜和梁冰凝是互爆，明白么？但凡有任何一个人输了，那么就会无情的成为背景板……”

他没法直接说“你会被这群人爆成渣渣”，所以只能通过侧面提醒，来告诉井甜……找大腕，真不见得是好事。

没想到井甜却比他直接多了：

“许哥你的意思是，我也会被这些人的演技爆掉？”

“……”

许鑫沉默了一下后，没正面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你接触过那种人么？就比如说……咱俩是朋友，你买了一个……一百万的车，而我现在还坐公交车呢。但我会很瞧不起开一二十万车的那种人。为什么？因为咱们是朋友，你开了一个一百万的车。所以我瞧不起他们！

而有时候我请一群开着一二十万车的人吃饭，我会告诉他们：“你们这一二十万的车不行，都是垃圾。”

人家呢，会问我自己开什么车。

我的回答是：“我坐公交车，但我朋友开了个一百万的车。”

你说这人自己特么还坐公交车呢，你朋友开了一百万的车，那也不是你的呀，对不对？而你说出这句话之后，别人会觉得你很可笑，但同时会更记得原来我这个叫做“井甜”的朋友挺有实力的，开了个一百万的车。

他们会瞧不起我，因为我连车都没有。但也会记住你，因为你似乎很有实力……”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眉头彻底皱起来了的井甜：

“明白我的意思了么？明明，这顿饭是我请的，每个人都在我这吃饱了、喝足了，可最后还会觉得我是个脑残，吃我的，喝我的，还不会记得我的好~而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的时候，人家只会知道井甜有个一百万的车，而我却活成了大家眼中的小丑……”

“……”

凭心而论，许哥这话难懂么？

一点都不难。

可井甜还是下意识的辩驳：

“可我是奔着学习的心态去的呀。总不能，我家里有点钱，不想让我吃苦遭罪这一点也错了吧？”

“错当然没有错。可是，演技跟钱多钱少没关系。投资方出钱，演员拿钱来演，就行了。人家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兢兢业业的奉献了自己的表演给观众。这点没错，但你有想过你自己得到了什么吗？”

“学习与成长。”

“学到了多少？又成长了多少？和你这五千万投资的收益成正比么？……所以我才说，你这部戏，在我看来就是木桶效应的很直观写照。你演得好，是理所应当。因为那么多好的演员都在这里面，每个人贡献出来合格的表演，是应该的事情。可如果你演不好，那么……你就是透明的，是让人在观看这部戏的时候快进和打哈欠的借口……我不是说直接否定你，也不是危言耸听。”

说这话时，见井甜的脸上有些不满的神色，许鑫的语气变得郑重了许多；

“因为我是导演，所以，我看的清。并且，我觉得你走进了一个误区，你要走的路，不应该是木桶效应，而应该是另外一句话，叫做“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这样才对，矮个子里，才能拔将军。而不是站在一群高个子的脚下，看似庇佑住了你，可同样你也被他们遮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和雨露。”

“……”

这段话，瞬间让井甜陷入了长达半圈操场的沉默之中。

而半圈之后，她很实在的问道：

“所以，许哥觉得我不应该这样？”

“嗯。”

“……那你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么？”

“我是天才嘛~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许鑫开了个玩笑……

结果遇到了井甜那认真中夹杂着点无语的眼神。

见状，他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我难道说谎了？”

井甜一愣。

然后再次恢复了沉默。

是啊。

他没有说谎。

处女作就拿到了戛纳金奖的人……怎么不算天才？

而自己……

真的走错了路？

……

最后，井甜没有再让许鑫看剧本。

因为她忽然有些不想演了。

这话要是其他人说，那肯定是属于违约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