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嚅嚅出声,声音小到他自己都低不可闻。
他只觉双眸涩涨,抬头已是双眼通红,几欲落泪。
他的眼里。
青萍山很高,高到顾余生抬头,总是看不见山顶。
但他总觉得父亲当年的身影更高。
阿爹,青萍山有多高呀?
余生,你看不见山顶,是因为身在深渊,要往上走,登上山顶,你才能临崖看世界。
阿爹,那你登顶看过吗?
那年顾白没有回答,也许他说了什么,但被风吹走了,顾余生没有听到。
“总有一天,我要登上青云的最高处去看看。”
顾余生手握木剑发誓。
如果父亲当年登顶看过,他要追随父亲的身影。
如果父亲当年没有登顶看过,那他更要登顶去看看。ъìqυgΕtv.℃ǒΜ
这山有多高。
这世界有多广阔。
“少年登高望远是好事,可也不要忘记看脚下的路才好啊。”
顾余生回头,一名老者平静的跟在他身后。
老者衣衫破烂,云鬓斑白,眼眶凹陷,颧骨微高,不知道年纪几许,身材异常的矮小,身后背着一个巨大长条的黑木匣,有些像琴匣,更像剑匣。
老者手握竹杖指地,顾余生才发现脚下的路有一个大坑。
“谢谢你,老先生。”
顾余生拱手作揖。
老者却是杵杖喘息,细雨落在老者鬓发旧衣上,风吹得他的银丝乱发蹿动,衣袍猎猎作响,唯独他身后的木匣不染春雨烟尘。
老者浑浊的目光扫过顾余生腰间的木剑,又看一眼顾余生身后背着的葫芦,恍惚瞬间来了些精神。
“小子,把酒给我喝一口?”
顾余生迟疑,说道:“这酒是我祭奠过父亲的。”
“你尚年幼,纵然你父亲在世,这口酒我也吃得。”
老者朝顾余生招招手,示意顾余生坐在他身边歇脚。
顾余生走过来,摘下背上的酒葫芦默默递给老者。
老者打开葫塞轻轻嗅了一阵,叹道:“上好的桃花酒。”
说罢,一饮而尽。
顾余生眼睛好奇瞪大,这些年,他生活拮据,葫中酒,也不过是自学自酿,掺杂了几瓣桃花而已,绝不是好酒,不过顾余生见老者满面霜尘,仿佛在尘世里摸滚打爬过一生一样,他心有戚戚然,倘若自己不努力,他年不也如此这般一壶浊酒尽余欢。
想到此,顾余生越发神色坚定。
“今年桃花酒已饮,明年我再来取一壶。”
老者心一捋胡须,心满意足的把酒葫芦递给顾余生。
顾余生把葫芦挂在背上,目光不曾移开过老者背上的木匣,想着一酒之赠,鼓起勇气问道:“老先生,这里面装着什么?”
“一把剑。”
老者神色平静的回答,抬起骨节粗大的手指了指顾余生腰间的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