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多,易晶晶醒来,头脑昏昏沉沉,她记不得电话打了多久,大概是没电自动关机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他的被筒好像没动过,人却不在屋里,不知道是早早起来了还是昨夜根本就没睡。
晶晶起来,他已经为她打好了洗脸水。
农村与城市的生活质量上的差距和诸多的差异仍很明显,却又密不可分的交叉在一起。单就信息化程度而言,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差或时代差异之类区别,基本都是等样的高度。
他家的厨房很整洁,由此也不难看出他母亲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女人。抛开档次高低不说,已算是应有尽有:燃气灶、油烟机、电饭锅、电磁炉、……甚至还有微波炉,地面和墙面都贴了瓷砖……比晶晶学校里的教师厨房用具还齐备齐全。这些让晶晶不禁有些迷惑:有钱人和普通的薪资家庭的现实差距究竟体现在哪里?奢侈程度吗?享受吗?还是仅仅是对虚荣心的填补?
另外他家的厨房一侧还搭建一个简洁的小铁皮棚,里面筑着一座叫做‘自来风’的原始锅灶,就是锅腔上坐着一只大铁锅的那种,灶膛分上下两层,上层填柴,下层落灰,中间有铁篦相隔,应该是利用了某种空气动力及热力学原理,足见古人智慧于生活细节上着实处处均有体现,不可小觑。
晶晶以前从没见过土灶台,很是惊奇了一把。她对这些东西的了解仅限于知识层面的寥寥触及。
望着附墙而上的砖砌的方形烟囱上端黑乎乎的出口,袅袅上升的炊烟时蓝时白,复而转黑,晶晶一下来了兴致,心里痒痒跃跃欲试,干脆把湿湿的擦脸毛巾往东野承欢手里一塞,径直跑到小棚子下面去了。
“叔叔,我来帮你添柴吧!”晶晶一脸兴奋,对正坐在灶膛口手把烧火棍的男人说。
男人不想让她沾手,怕她不小心烫到自己,又不好折了她的兴致,一时脸现为难。灶上女人司勺,做的是一道蒜薹炒回锅肉,正翻炒出香醇地道的肉菜浓香,引得易晶晶肚子里馋虫大动,口水差点儿决了堤。
“让她来吧”
女人站在挥腾的香浓热气中对男人说,手上动作娴熟不停,她温柔看了晶晶一眼,抿了抿嘴,许是油烟有些辣眼睛,她用手背遮了一下眼睛扭头看锅里菜的火候。
东野承欢站在数米之外,手里握着湿漉漉的毛巾,看着晶晶欢喜接过父亲递给她的一头黑的烧火棍,耳听母亲很随意地对她讲解烧火要领。目光恍然中聚焦在眼前……她们在小棚下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变幻着不同的形态,她们在对话,他却听不出内容,毛巾在手里攥着,毛巾里挤压出的水顺着手腕钻进袖口,湿濡濡的,很不舒服。
而手臂上湿的感觉,似乎虚而不实,当他用心感受,那感觉又消失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晶晶心奇地问,双手端着菜盘已站到他的面前。
何时,菜已起锅。
再回神,回锅肉的香味扑鼻而来,热气扑面。
“啊?什……什么?”他的思绪似乎没跟上节奏,发音有些迟滞,似乎遇到语言障碍。
晶晶接‘棒’的时候菜的成色已至将要出锅,按司勺的要求,只象征性续上几小束干豆秸以为尾火就可以了,并不难,她人在锅门口,眼随心动,目光却都聚焦在某个家伙的脸上。
那家伙实在长着一张欠咬的脸!一想到这坏家伙昨夜那句由衷而发的‘我喜欢你’,忍不住就要丢下烧火棍扑上去狠狠在那张脸上啃上一大口!
那家伙站在那里发呆,双眼迷离,目不转睛看着这边,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该不会在想……在想!?”
明黄的火焰跳动在晶晶双眼中,又折射到数米外那张已被她暗咬了无数口的脸上。她的双颊忽然被锅底火烤得发烧,想起昨夜自己在他面前如此那般,全身血流速度不由加快,再偷瞄他的眼睛,……感觉就大大不同了。
“该不会什么?”掌勺女人问烧火姑娘,菜已出锅入盘,端在她的手上,锅中添了水。
“啊?什……什么?”易晶晶脸‘刷!’又红了几分,头也不抬慌手接过菜盘逃开了。
女人站在锅台边,望着仓惶逃离的女孩的背影,目光涣散不能聚焦。胸口里说不清的滋味,像堵了虚而不实的棉絮;又像有万千细针试触,却偏偏又没有一根扎下去。
“烫!”晶晶尖叫,双手欲丢不能。她仰脸等他回答,热菜盘还捧在手上,一时没留意倒换手指散热——活像一只在沙漠中不经意间四脚着地的蜥蜴。东野承欢反应出奇之快,迅即张开五指托住盘底。
她急忙抽手扇风。红红的掌心和指肚映入东野承欢眼中,直接触动了东野承欢眉间的疼痛开关。他下意识拎过她的一只手,放到嘴边就吹,吹完这只吹那只,再放到自己脸上试温,再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