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争论一件事。
那就是针对孔家的跋扈,究竟要不要上奏折弹劾。
刘宗周、鹿善继等人坚持这么做,但左梦庚、黄宗羲却认为于事无补。
“孔家跋扈又不只是今日,谁曾管过?再者,孔家跋扈的凭仗是什么?是他孔圣后裔的名头。就算上了奏疏弹劾,朝廷不痛不痒地斥责几句,焉能让孔家伤筋动骨?”
刘宗周来到临清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人反骨越来越硬了,这让他很忧虑。
“那毕竟是孔圣后裔,有些特权也是应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束缚其少做恶事。对孔家过狠,天下士林必然兔死狐悲。”
虽然是自己的老师,但黄宗羲毫不客气。
“哼,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士大夫的特权罢了。这等高高在上的特权不消灭了,这天下就永远不会太平。”
刘宗周、鹿善继、孙奇逢三位大儒集体哑火,一时竟无言以对。
别看他们学问精深,拥趸无数,可是碰上黄宗羲这种揭穿表象、直指本质的言辞,那真的是毫无对抗的余地。
鹿善继无奈地道“圣人之言,教化之义,本没有错。方今天下之症结,不过是权贵借此胡作非为。倘若能够约束权贵,与民休息,重现太平未尝不可。”
黄宗羲嘿嘿冷笑。
“最胡作非为的权贵在紫禁城里,几位前辈,不知要如何约束啊?”
刘宗周三人再次哑口无言。
儒家讲究为尊者讳,即使面对天下板荡的局面,也尽量不将过错安到皇帝的头上。
然而到了激进的黄宗羲这里,直指皇帝之非。
双方的争论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一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自缚手脚;而另一边则倚天屠龙,大开大合,无所畏惧,排山倒海。
面对着黄宗羲浩气冲天的锋锐,三个大儒竟然节节败退。
这是他们治学以来从所未有的局面。
难道真的长江后浪推前浪?
三老正唏嘘间,帐外一阵喧哗,紧接着左富就背负着左华,在李青山等人的护送下冲了进来。
“参座,给二哥报仇!”
左富疯了一样,奋声咆哮,几欲择人而噬。
看着不成模样的左华,左梦庚瞬间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