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生睡着以后,心湖间忽起涟漪,似有清风拂过,可他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在陆阳生心湖内,本该无一物的静心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道士江归凝。只是如今的江归凝不再是那道士打扮,而是换成了一身干脆利落的紧身装饰,就如同那人间行走江湖的剑客,风流且潇洒。他人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把离鞘的长剑,锋芒毕露,却又不会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
他在哪里,人间剑道就在哪里,这就是江归凝,或者说,这才是人间剑圣——江蜀青。
人间承载不起一位剑圣的真名,所以在人间,他便只能是江归凝。
如同游湖赏景,江归凝在陆阳生心湖随意行走,身边虽说有剑意剑气无数,却无法给心湖的主人造成任何伤害。要知道,天下最蛮横的修士是剑修,就是因为剑修无论是剑意还是剑气都是以蛮横桀骜出名的。先不说随意出入别人心湖有多难,单单控制如此多的剑气剑意在别人心境内伤不到别人分毫,就不是普通圣人能办到的。
或许,这天底下,就只有他江归凝可以办到了。
此时的江归凝时不时从陆阳生心湖间点起一滴水滴,水滴里是陆阳生的记忆。
说实话,一个孩子的记忆有什么好看的,特别是一个孤儿,除了苦难还有什么?要知道。这天底下最不值钱的就是苦难。
经历过几千年修行岁月的江归凝,见过的苦人穷人更是数不胜数,按理说早就应该麻木了,可他如今却看着一个孤儿的记忆看的津津有味。
陆阳生的心境很奇怪。
普通人的心境一般是完整的一个心湖,而陆阳生的心境却是破碎的,一片片碎片凝结成一个巨大的圆球,最中间的核心却很小,被破碎的心境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在这样的心境里散步,让江归凝稍微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貌似也有些有趣,和他小时候的玩地跳格子有些相似。
那时候貌似师傅还在吧?好像还有一个傻大个儿,不过傻大个儿是真的有点傻。
想起曾经的师傅和师兄,江归凝有些开心,还有些伤感。几千年了,曾经的事情断断续续,抹不去,忘不掉,却总会在不经意间跳出来,让人欢喜,让人悲伤。
此时走在心湖里的江归凝,有些奇怪,他没有了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气质,也不再是独守城墙的烂酒鬼。
在心境碎片上一蹦一跳的他,或潇洒漫步,或调皮地跳着小孩子才玩的小游戏,嘴角还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
温文尔雅,举世无双。
这才是一位守关圣人也苦求不得的男人。
他是世间最完美的贵公子,人间万万年,此为唯一。以后万万年,也不会再有。
公子世无双!
这是一位佩德剑,修六艺的祖师亲口说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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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走到了心湖的核心,江归凝抚摸了一下那个只有一人高的,小小的圆球,轻声说了一句:“小家伙,我能进来吗?”
如同一个巨大水滴的圆球,表面浮现一阵阵的涟漪,一个有些调皮的孩童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奶声奶气的,却透露着一种活泼灵动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不能的哦,娘亲说过,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江归凝笑了一下,轻轻拍了一下圆球。
“人小鬼大。”
一阵如同铃铛的笑声响起,似乎还有些得意。
没有如同破坏外边的结界一样破坏掉水珠,这实际上对他来说很简单,而且保证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可是这样不好,很不好。
强者要学会约束自己,不能因为没有影响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在别人那里,江归凝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他也管不着,可是在他江归凝这里,这样不对,很不对。
所以江归凝反而席地而坐,拍了拍身边,似乎在邀请一位客人。
“小家伙,能聊聊吗?”
一个小小的,大概只有三四岁的孩子从水滴里探出了头,咬着手指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走了出来,坐到了江归凝身边。
孩子戴着一只小小的虎头帽,坐在那,慢慢脱掉了一双老虎鞋,放在身边,然后双脚晃动着,如同孩子戏水,脚下荡起阵阵涟漪。
“他还好吗?”
孩子坐下以后,低着头轻轻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