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药铺的新任掌柜的没叫晚饭,是他自己做的,至于吃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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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在九爷葬礼上被吓破了胆,刘麻子和李阿牛俩人谁也没有了结盟的心思,到最后俩人只能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到家以后,李阿牛衣服都没换,把自己锁在屋里一整天,连饭也没吃。
李阿牛他爹娘在看到儿子失魂落魄,浑身臭烘烘地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出事了,可儿子不说,老俩也不敢问。
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李阿牛一大早就起了床,没精打采的出了屋子,一眼就看见他爹坐在院子里,麻衣上全是露水,应该是一夜没睡。
李阿牛看了一眼他爹,低着头就往外走。
“阿牛啊!”
听到自己老爹喊自己,李阿牛还是停下了脚步,答应了一声。
“你不喜欢爹娘唠叨,我就不问你出啥事了。我也是采药人,知道药铺里边不干净,当年用棒槌换你进药铺,是我的主意,一方面是因为我知道这种好东西咱家守不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跟你娘想让你将来别跟我俩一样在地里刨食儿吃,太遭罪了。”
李阿牛没吭声,也没跟以前一样嫌他爹烦。
“你小时候脾气其实挺好的,现在你这脾气其实是我跟你娘故意养出来的,没法子,你爹我当了一辈子老实人,吃了一辈子的亏,知道人要是老实了,在小镇日子不好过。你后来脾气越来越大,其实你爹我很高兴,觉得这样你才不会受欺负。”
说到这里,老人叹了口气。
“再后来,把你送进药铺,你熬过学徒以后在药铺里当了打手,我跟你娘虽说没说过什么,可我俩打心底里替你高兴,毕竟能当打人的,谁愿意让自己儿子是那个被打的呢?”
老人说完这个,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
“可儿子啊,你记住了,咱就是混个饭吃,你就是个跟人打工吃饭的,别太拼,药铺真要有啥见不得光的事儿,能不参与就别参与,实在不行咱不干了,咱家这几年,你的工钱加上我跟你娘上山挖药的钱,都给你攒着呢,够给你讨个老婆了,实在不行我跟你娘还能再跟山里跑两年,怎么着都能撑起这个家,不一定非得在药铺跟人干活。”
“老爹没啥本事,也不会讲大道理,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儿子啊,别觉得自己做了啥亏心事见不得人,不怪你,真要出了事,那也是你爹娘的错,是药铺的错,没你啥事情,看开点。”
听着老爹的话,李阿牛回头看了一眼满头白发的老人,摇了摇头,啥也没说,直接出了院门。
这次老人没喊儿子,儿子也再没回过头。
李阿牛出门以后,随手关了院门,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刚能贴上春联门神没几年的大门,眼神坚定起来,大跨步往药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