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李由那个愣头青,不会在这时点着头说“知道错就好”。
嬴将闾是始皇帝亲子,又肯带兵远离安乐土咸阳来到大漠。两者结合,足以让他对这位公子持额外尊重。
“恬留五千人打扫战场,三公子是要随恬一道追击,还是留在此处等恬归来?”
嬴将闾用力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拿起水袋猛喝了一口水,踩着马镫抓着马鞍骑了上去。
“将闾随将军。”
这利落的动作和干脆的言语,蒙恬不禁微微点头,对这个外号小饕餮的公子观感更好。
“公孙昏!你领五千人打扫战场,剩余人等,随我去攻城!”
高大威猛的公孙昏被分配到打扫战场,有些蔫。
地上的人头又不能换军功,留下来烧匈奴尸体聚拢马匹搜刮军械,哪里有攻城杀人爽。
但军令已经下达,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公孙昏大吼一嗓子,指定五个千人将留下。传令兵再将追击的命令传达下去,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的秦骑再次踏上征程。
黑色阵线继续前移,他们踏过的土地沾满鲜血,变成赤地。赤红鲜血干涸后,过不了多久便会变成黑色,便是黑地。
大秦尚水德,崇黑。
黑土,便是秦土。
“《孙子兵法》有言: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追。我军现在追击,犯了这三项忌讳。蒙将军能否教教将闾,此时为何要立刻追击。将闾看的兵法,到了战场上好像尽是差错。”
这次追击,嬴将闾依然看不懂蒙恬操作,但是已经不再干涉蒙恬指挥,而是虚心求教。
他读的那些兵书,在蒙恬指挥的这场大胜仗面前,没有给予他丝毫底气。
“三公子是想学兵法?还是只想求个明白?”
“想学兵法。”
“那恕恬不能说与三公子。一样的道理,恬说的,和三公子想出来的,对三公子自身而言截然不同。”
“……将闾不懂蒙将军何意。”
蒙恬看了一眼李由,李由接收到信号,启动中译中程序,身子向前略凑了些,道: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嬴将闾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将闾明白了!”
蒙恬有些明白,他大父为何不待见书生了,这些书生有时候正常说话沟通不了,是真挺气人的。
嬴将闾回首,对于李由能说出这句话有些惊讶。
“你也看过叔父的诗?”
李由亦是一脸惊讶。
“三公子叔父叫陆游?”
“不是,我叔父是长安君。但这就是我叔父写的,他写作总换名字,陆游就是其中一个。他还有金庸,古龙,李白,杜甫等好多名字。”
“啊,由看的也是长安君写的啊?长安君真强啊!”
“……”
说到了两人共同喜好的事物,两个少年在后面聊的热火朝天。
蒙恬抖抖腿,过河时浸湿了,湿漉漉的有些难受。
“短短数年如井喷般的家诸多大家,原来都是长安君一人,怪不得只见书不见人。长安君,恬算是明白大父为何对你如此敬畏了。”
有些道理,有些事。
只有经历了,知悉了,才会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