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你先来。”
韩非流着泪摇头,不想耗费老师最后这一点精气神。
人活一口气。
话说多了,气就没了。
荀子无奈。
“老夫已走到生命尽头,多说少说,没有什么分别。罢了,你既不愿,浮丘伯来,浮丘伯平素最类我。”
扬名咸阳,为世家贵族追捧的名师连退两小步,垂手躬身,凝噎道:
“学生无惑。”
“无惑,无惑。”
荀子念叨了两遍,摇头感叹。
“我未无惑,丘伯已无惑。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老人声音渐弱,被河水声音掩盖。
浮丘伯面有羞惭之色,想要辩解自己不是真的无惑,却开不了口。
若要辩,就要说实话,就要说是为了让老师多活一阵而撒的谎,他极度抗拒说老师将亡。
渭河两岸,尽是良田。
春日播种,夏日就能看到一片绿油油禾苗,到了秋日则会变成金灿灿麦穗,美丽极了。
可惜现在是冬日,冻土,土上什么都没有。
荀子遗憾叹口气,就在几个徒弟的扶持下静静站着,微微弯着腰,眯着眼。
他身躯已朽,内心已殇,清冷江风也无法吹起精神。
“先生就没有遗憾了嘛?”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托住残躯。
荀子未语,先笑,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