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树木挡着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有种望穿秋水的感觉。
“夫人!你要是真想倦儿,就去看看他吧!”
韩赭坐在一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个妇人,正是他的正妻,也是韩倦的亲娘——郑鸳。
儿子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这个当娘的,却只亲眼见了儿子一面,便再也没有见过,只是在屋檐上偷偷地眺望。
“害了倦儿怎么办?”
郑鸳依旧眺望着远处,语气哀婉不已:“当年道长说了,你这个当爹的坏事做尽,导致我们娘俩受了因果报应,越是见面就越对倦儿不好。
倦儿好不容易养好病回来了,你不让他静养,恨不得一天朝那边跑三次。
你不心疼倦儿的身体,难道我这个当娘的也不心疼?”
韩赭有些头大:“道长都说了,现在倦儿已经修成,我们跟他见面对他影响没有那么大了!”
“没有那么大,那就是有了?”
郑鸳瞪了一眼自己的夫君,真不得多掐他几把。
韩赭无奈地摇了摇头,有郑鸳盯着,他现在也不敢轻易去找韩倦。
原因无他,自己这位夫人,在韩家地位实在太高了,当年韩家吞并郑国地盘十分顺利,就是因为韩家与郑家相互妥协,每一任家主都要娶郑家的女子,除了主母之位,郑家从不争权,所以地位相当超然。
这也是独子出家,她仍旧能坐稳主母之位的原因。
想到当年韩倦出生的时候,他心中就忍不住一阵唏嘘。
也许真是因果报应。
当年韩家封土闹旱灾,但韩家财政吃紧,没有提供赈灾粮,导致灾区暴动,他为了训练军队,没有选择开仓放粮,而是选择了镇压暴民。
然后韩倦出生,气血两空,险些当场夭折,若不是那位道长相救,早就一命呜呼了。
说起来,也是自己当爹的造的孽。
可怜郑鸳,明明思念儿子思念到发疯,却只能遥遥相望。
“老爷!”
院子里响起一个声音。
韩赭朝下望去,是韩家的门房,便问道:“何事?”
门房说道:“平陵君送来了一封信!”
“哦!”
韩赭点了点头,温声道:“夫人!我去处理一下公务,你要是想倦儿,就直接去看他吧,房顶上风大,别着凉了。”
“你管我?忙你的公务去!”
郑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韩赭尴尬地笑了笑,便直接从房顶上跃下,从门房手中接过信打开。
看到信件内容,他忍不住童孔一缩。
“欲寻血脉规则神物,需阵法大师。”
“周王室此次共带了两位阵法大师,其中一位昨夜突然暴毙。”
“另一位乃姜太渊,很有可能是王室内奸。”
“听闻令郎韩倦精研阵法,周王室愿以百枚五行灵丹请令郎出山。”
百枚五行灵丹。
这可是养灵胎的神药,虽然不能使灵胎升品,却能使得灵胎对五行之一的掌控力提高一个层次。
其效用,与将灵胎提升半品无异。
这就意味着,韩家能造出百位天才,这可是战略性的力量。
韩赭搓了搓手,偷偷朝房梁上望了一眼,将信件塞到袖子里,澹澹说了句:“你先下去吧!”
半个时辰后,郑鸳乏了,伸了一个懒腰,就回屋睡觉去了。
韩赭这才微松了一口气,悄摸摸地朝韩倦的院子赶去。
“砰!”
“砰!”
“砰!”
“请进!”
韩倦虽然依旧顶着两个黑眼圈,但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似乎睡了一个好觉。
韩赭笑呵呵道:“倦儿,今天气色不错啊!”
“还好!”
韩倦伸了一个懒腰:“前些日子观摩盛会,心中颇有感悟,修为也算有所精进。”
“哦?”
韩赭眼睛微微一亮:“这么说,你炼精和凝气,也能突破十二层了?”
韩倦瞅着他一眼,摊了摊手:“师父说我先天气血亏空太严重,精气修到第十一层已经是上天卷顾,终身都不可能修到十二层。”
听到这话,韩赭忍不住有些愧疚。
虽然他也不确定因果报应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老道士的确是个高人,而且救了倦儿的命,没道理在这件事情上骗自己。
不过,他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父亲居士不必愧疚!”
韩倦懒洋洋一笑:“这些都是我的命,此番来红尘,便是来了结命数的。”
“害!”
韩赭神色有些复杂,旋即又问了一个问题:“既然你精气终身无法突破,又为何不早早凝聚三品灵胎?”
韩倦躺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摇晃着:“我的修行之路,师父另有安排。”
“哦……”
此番交流后,父子俩沉默了许久。
深秋的风有些大,吹得院子里的树叶哗啦啦地响。
过了好一会儿。
韩赭才问道:“倦儿,你在阵法上的造诣如何?”
韩倦懒洋洋道:“还行吧!”
还行吧!
就是很厉害!
一个多月的交流下来,韩赭也算对自己的儿子有些了解了。
这小子,天资卓绝,却谦虚得很。
颇有研究的,在他嘴里就是不怎么会。
他嘴里的还行吧,就是贼强!
这下就放心了。
“帮爹一个忙?”
“什么忙?”
“去冢盘里找东西!”
“只是找东西?”
“只是找东西!”
“没问题!”
韩倦坐起身,神情显得颇为轻松。
韩赭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又补充了一句:“你想要什么好处?只要爹能拿出来的,都可以给你!家主之位坐不坐?坐的话爹给你安排!”
“可别!”
韩倦收拢了一下自己宽松的道袍:“既已入红尘,又有父子的情分在,总得做一些事情,家主之位终是俗物,我不感兴趣。不过,还真有一件事情我颇为想做。”
“何事?”
韩赭来了精神,儿子回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提要求。
韩倦把散落的头发绑了起来。
从一个慵懒且虚弱的道士,变成了一个干练……但虚弱的道士。
他笑了笑,指着绛城西边的那座山:“烦请父亲居士将母亲大人请出,咱们一家三口去爬山!”
韩赭一阵恍忽。
那座山。
是韩倦出生的山。
是他差点夭折的山。
同时也是他出家的山。
那座山上,有一家三口生平仅有团聚的五个月。
哪怕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他也想上去看一看。
……
“吱呀……”
尚墨书局的后院门缓缓打开。
花朝轻手轻脚地闪身进来,旋即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花朝姐姐!”
“啊!”
花朝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中纸张藏在身后,俏脸有些发红,生怕被问起纸张上的内容。
好在白止没有那个脑子,她紧张兮兮地看着花朝:“花朝姐姐,你有没有见到公子?他自从上午离开,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啊?”
花朝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怎么会出门这么久?
不过也是。
他们好像马上要进那个什么冢,有正事商量也正常。
她不动声色地将纸张塞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白止的后背:“无忌他有正事儿要忙,咱们别给他添乱!”
“噢……”
白止点了点头,她刚才翻了很多书,都没有找到侍寝和月事有什么关联,总感觉这是公子搪塞自己的理由,一整天都有些患得患失的。
嗯?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