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暨很认同。
但这种说法,却不能轻易践行。
若无君王绝对的统治,又谈何把天下都治理好?
虽说过犹不及。
但两者的边界,实在太难界定了。
赵暨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认为,他口中的君王私欲,具体究竟是何事?”
赵宁有些为难,却还是说道:“若结合前后,应当是父王对无忌的戒备?只是父王虽有戒备,说嫉贤妒能还是太过言重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暨的表情。
确认他没有动怒,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赵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觉得这戒备该不该有?”
赵宁拱手作揖:“这个问题,儿臣无权作答!”
这个问题太敏感了。
因为这个问题,她已经被赵暨训斥了好几顿。
有次修炼的时候,因为心思杂乱,甚至被关在石室中跪了一天一夜。
而且。
她确实认为,涉及到嬴无忌的问题,现在的自己做不到客观判断。
她克制不住把一切都往好的方面想。
但这对黎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也正是这份对国家的责任感,她才勉强愿意接受赵暨的规训。
重黎殿中沉默了很久。
父女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赵暨转过身,笑着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觉得嬴无忌与你相比,学问如何?”
赵宁认真道:“无忌虽然没有亲自处理过政务,但学问眼界,都比儿臣强!”
赵暨点了点头:“剑仙大会之后,你重归监国之位,办公地点由你晴绛殿搬到重黎殿,嬴无忌为太子太傅!”
什么!
赵宁豁然抬头。
太子太傅,便是太子的老师。
虽然以如今大黎的管制,已经成了虚职,却还是拥有相当高的地位。
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这个职位每天都要伴在太子左右,有时间还要帮忙处理政务。
父王不是不想我被他影响心智么?
赵暨眉头微皱:“怎么,嫌嬴无忌没资格当你的老师?”
“不不不!”
赵宁赶紧摇头,一句“多谢父王”差点说出口来。
但还是给咽了回去。
谢什么谢?
谢父王把无忌还给我么?
这话要是一出口,当即收回成命都有可能。
她神情澹然,拱了拱手:“儿臣听父王的安排!”
赵暨摆了摆手:“下去歇息吧,再胜两场,你便能遇到芈星璃了,千万不可大意!”
“是!”
赵宁行礼,一身轻松地离开了重黎殿。
赵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
但转眼,这个疑虑就打消了。
那老道士。
说孤晚年昏聩。
孤只剩两年多可以活了。
虽然看起来不老,但也是付出了燃血的代价。
应当算老年了吧?
你这么说孤。
就别怪孤叛逆一把了。
孤的眼光。
何时出过错?
说嬴无忌易被感情左右,他就是那种被感情所有的人。
又何必如履薄冰,担忧那本来就不太可能存在的情况。
以孤的眼光。
甚至能看出嬴无忌还在藏拙,而且还藏了不少。
但也不过是一些法术而已。
就连进入灵武神域的玉佩都是孤给他的。
孤怕他藏么?
他再能藏,又能藏多少?
难道他藏着跟嬴无缺一样的圣品灵胎、颛顼帝躯?
难道他藏着一股瞬间侵吞黎国,鸠占鹊巢的能力?
只是开玩笑。
白送的百名道家天才。
孤笑纳了!
赌!
赌!
赌!
你赌个锤子!
……
赵宁心情格外场外,在回晴绛殿的马车上,甚至哼起了曲子。
正是她注意到嬴无忌时,他编写的第一首曲子。
到自己住的小院时。
恰好哼到“他说着洞房花烛时”……
她脚步下意识顿了顿。
坏了!
自己这么多天没回晴绛殿。
无忌他肯定把这里当自己家的。
他们不会正在洞房花烛吧?
赵宁响起了大年夜自己尴尬的经历,顿时有些身体发僵。
尤其是石室跟嬴无忌共度几日之后。
她对这段回忆有了更复杂的情绪。
若是这次再撞见,这得对心灵造成多大的冲击?
小心为妙……
朝窗子看去。
屋内亮着灯。
采湄好像就喜欢亮着灯啊!
他们到底有没有在……
好在。
赵宁听到了一阵笑声,笑声很正常,没有夹带靡靡之音。
她这才松了口气,直接推门进入。
“我回来了!”
她朝书桉那边望了一眼,发现嬴无忌正和李采湄并肩坐着,书桉上摊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东西。
两人都穿着舒适的睡袍。
但看起来很得体,应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事情。
李采湄抬起头,有些惊喜道:“殿下回来了?”
嬴无忌也笑道:“宁儿回来了?”
赵宁:“……”
回了家,我的相公和我的娘子都在等着我。
听起来好像有些幸福,但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
看着他们两个亲昵的动作,心里并不排斥,但比起以前却多出了一些酸意。
她甩了甩脑袋,看向嬴无忌:“无忌!父王方才说,等到剑仙大会之后,便恢复我监国之位,到时你来当太子太傅?”
“哈?”
嬴无忌有些惊讶,不是自己有没有资格当太子太傅的问题。
而是……老丈人一点都不妨我了?
白天白抑郁那么久。
难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时间。
嬴无忌又感觉自己站到了道德洼地。
他咧了咧嘴:“父王为什么忽然让我当太子太傅?”
赵宁笑着问道:“不是事先都已经说好了么?我监国乃至登基,你都会辅左我,难道还想反悔不成?”
“那指定不能反悔啊!”
嬴无忌嘿嘿笑了两声:“只是我会的东西可都不太正经,别把你教坏了。”
听到这个。
赵宁顿时感觉脸蛋有些发热。
这个她相信。
因为嬴无忌在石室里面的确教她了不少不正经的东西。
压抑了十几天的旖旎念想,竟有种蠢蠢欲动的趋势。
她赶紧把话题岔开:“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说话间。
她很自然地走到李采湄的背后,揽住她的脖颈。
李采湄指着纸上的经络图:“我们在看地煞七十二术隐形,还有天罡三十六术掌控五雷所用到的经络。
然后找到了一套最优的使用方式。
如果不出错的话,即便在隐形状态下使用雷法,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修为相当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做到施展雷法不被发现。”
“哈?”
赵宁惊了,虽然掌握这一百多种术法的人很少,但王室的藏书中,却有着不少的记载,对各种术法的优劣性都作出过不少评估。
隐形这门法术相当强悍,打定主意藏匿,除非修为碾压不然基本不可能发现。
实战中,甚至可以做到藏招,嬴无忌当时拍碎一种魏家人靠的就是这个。
但这种只能藏一些动静不大的招。
雷法是天下最为霸道的攻击方式之一,动静当然也不会小。
隐形的状态下使用雷法,还不被发现。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她忍不住道:“若真能如此,那无忌明日对阵姬肃不无胜算。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李采湄笑道:“这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总之你信我,我花了半个月弄明白的事情,不会出错的!”
还真自信。
赵宁抿了抿嘴,李采湄的确是个修炼天才。
虽然没什么实战的机会。
但领悟能力特别恐怖,学地阶法术速度被自己快数倍。
别人练,只是练会。
她却能将法术拆解,了解得透透的。
隐形的同时使用雷法,放到别人的身上,赵宁肯定不信,但说李采湄能做到,她还真不会怀疑。
难怪无忌的七星步使得那么熟练,这里面应该少不了采湄的功劳。
不过她还是看向嬴无忌:“但也不要大意,灵胎品阶越高,相邻两阶差得就越大。姬肃聚神十二层突破的,想要瞒过他得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