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说!我会心疼!”
大殿又安静了一会儿。
赵暨看着这个倒霉孩子,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骂人。
这感情用事的小子,是怎么以质子的身份活这么大的。
赵宁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无忌!这是剑仙大会,怎么可能一点伤也不受?昔日我在战场上,曾多次险死还生,如今只是跟嬴无缺切磋一下,又有什么担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心中美滋滋的。
嬴无忌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赵暨:“父王!实不相瞒,儿臣刚才其实并没有怎么看场内切磋,而是一直在观察嬴无缺。
殿下显露出颛顼帝躯,让所有人都久久都无法从震撼中解脱出来。
但嬴无缺却只是稍微诧异了一下,随后眼神就恢复了一开始那般。
殿下应该还记得他的眼神。
如果殿下今天的发挥能占到八成力,恐怕……”
赵宁神情微肃,还记得那个眼神。
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今日发挥何止八成力?
芈星璃实在太过棘手。
她选了最合适的策略速战速决是真的,发挥十成功力也是真的。
若嬴无缺这都认为他能轻松取胜,那自己发挥出来的力量,或许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赵暨却直接打断道:“一个小崽子犯了眼疾罢了,一个眼神便能被你解读出这么多东西,孤是该夸你目光如炬,还是说你畏畏缩缩?”
这下,他是真的生出了一丝火气。
嬴无忌却还是摇了摇头:“父王!此事可能并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请听儿臣细细道来……”
他将嬴无缺刚才说的话,还有老逼登昨日找上门来,以及镜子自我修补的事情串联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
赵暨和赵宁不由对视了一眼,感觉这几件事情结合来看,的确有不少蹊跷。
看乾王室的表现,的确有接嬴无忌回乾国的意思。
一老一小这两天的表现,也的确在试图激发嬴无忌的情绪。
这对父子想做什么,他们隐隐有些能够猜到,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猜到的答案,因为实在有些恶毒。
都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何至于此?
无忌好是好!
但伱们之前表现出一副他可有可无的姿态,又为何现在反复拉拢?
赵暨不解。
但他还是摇头道:“此事你不必再提,不战而退必不可能。”
嬴无忌反驳:“并非不战而退,儿臣的意思只是理智看待。此次剑仙大会英杰无数,主动认输的却不在少数,无论是姬肃还是芈星璃,认清结果之后,都没有做无谓的牺牲。
殿下身经百战,自能无比清楚地看出双方的实力强弱。
若是能胜,自然要倾力而为。
若是……”
“我大黎太子,又岂是这两人能比?”
赵暨有些愠怒:“有些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真正的强者之道!何况,你只是凭空猜测,就敢来扰乱军心。
若不是孤看你像个人,真以为你是母国派来扰人心智的。
孤的太子有几分潜力,孤比你清楚太多。
宁儿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让孤失望过。
这次同样不会例外。
以后此事休要再提,不然按扰乱军心罪论处。”
嬴无忌:“……”
自己这老丈人,怎么这么轴呢?
赵宁笑着安慰:“无忌你也是疑心病犯了,倒也真不用如此谨小慎微!方才父王说的没错,以如今乾黎局势,嬴无缺就算能胜也不可能伤我性命。
即便他真的能胜,我又能输到哪里去?
含光剑必须留在黎国!
正如同你之前说的那般,赵氏变法就应该快刀斩乱麻。
此次剑仙大会,便是磨刀的过程。
这世上,哪有既想剜掉烂肉又怕疼的道理?
无忌你说起大道理的时候,比谁都清楚。
怎么到现在,自己反而拎不清了?”
赵暨白了嬴无忌一眼:“为何拎不清?这小子向来嘴上一套,做起来一套,又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滚下去吧,休要碍着孤的眼!”
说罢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嬴无忌无奈,总不能说自己能够暴揍嬴无缺,没必要做无所谓的牺牲。
那么一说,就全漏了。
老逼登深知帝王之心,精心筹划了这么久,又岂是一个摊牌局就能全部解决的?
“那儿臣告退!”
他拱了拱手,便退出了重黎殿。
赵宁也跟了出来:“无忌,我送你!”
方才父王让他们一起退下,弦外之音她听得懂。
两人对视了一眼。
并肩而行,朝王宫外走去。
一路无话,直到上了驸马府的马车。
贴上隔音符。
赵宁看向嬴无忌,眉眼之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却良久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与嬴无缺灵胎品阶只差一阶,颛顼燃血术和重黎剑足以弥补!”
嬴无忌撇了撇嘴:“问题嬴无缺这货也不是善茬,在山里修炼那么多年,还有一个出身李家的娘。你这老些年,主要精力都在朝政上……”
赵宁笑着摇头:“父王曾说过,我是被朝政耽误的武学奇才……”
嬴无忌有些烦躁:“这个我知道,悟饭不读书,全王都得哭,赛亚人濒死之后战力飙升是吧?”
赵宁愣了一下:“啥?”
嬴无忌有些头疼。
这丫的,鸡娃教育害人不浅啊!
看自己老婆挨打谁顶得住啊?
而且那收集情绪的镜子,终究是个隐忧。
赵宁看他烦躁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嬴无忌以前也总是时常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她都已经习惯了。
犹豫片刻,她问出了一个问题:“心疼我,和担忧镜子,哪点占得更多一些?”
“哈?”
嬴无忌看向她,虽说之前在石室之中,两个人已经有过十分亲密的举动。
却也只是举止亲密。
像这种情侣间撒娇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赵宁说。
赵宁慌忙侧过脸,与他眼神错开,脸颊上带着一抹晕红:“没什么,你可以不用回答。”
嬴无忌直接坐在她那一侧,揽过她的肩膀:“的确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就特娘的不应该问,你是多么不尊重我?”
“那我不问……”
赵宁靠在他的肩上,久违的感觉,让她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不过只是依偎的片刻,她就直起了身。
自从那老道士出现,父王就默许了自己跟嬴无忌走得更近,她心中自然是无比欣喜。
只是这种沉醉的感觉,还是不宜多有。
但这回她不是担心失去对嬴无忌的理智判断。
而是这种安心的感觉,会让人变得软弱。
若是像寻常女子那般软弱,还如何保护家国?
总不能输了以后,让无忌却跟嬴无缺夺剑吧?
她深吸一口气:“要不你明天胜了田伯洸以后,就直接离场吧,关心则乱,那镜子的确是个隐患。
还有就是,若我赢,我会直接弃权。
但若我输,你也弃权吧!
他们张开大网,你不必去钻。”
嬴无忌站起身,右手挑起她的下巴:“女人,你在教我做事啊?”
赵宁:“……”
嬴无忌板着脸命令道:“快变回你原本的样子。”
赵宁忍不住笑道:“你也是胎化易形大成,不是能直接看穿我的模样么?”
嬴无忌不满道:“一直运转着法术,怎么能投入?”
赵宁感觉这说法很逗,却还是依言照做。
刚变回原本的模样。
就感觉到两片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嘤咛一声。
闭上眼睛。
良久。
她放下了环着嬴无忌脖子的双手。
声音有些急促:“真气有些乱,我等会还得修炼,先走了!”
“嗯!”
“我刚才说的你考虑一下。”
“你在教我做事啊?”
“你……”
赵宁咬了咬嘴唇,真感觉这么待久了,会变成软弱的普通女子。
她摇了摇头,重新变回了太子模样,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跳下了马车。
待到马车离开,她才走向王宫大门。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不远处的酒肆中。
一双眼睛正疑惑地看着刚才马车的方位。
……
驸马府。
嬴无忌跳下马车,准备继续闭关谁也不见。
刚才有些情绪波动,镜子愈合进程又加快了一些。
不过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只是刚进大门,就看到一双幽怨的眼神。
他有些惊讶:“女公子怎么在我这?”
芈星璃瞪他了一眼:“嬴无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赵宁觉醒了颛顼帝躯?”
“我不知道啊!”
嬴无忌信口胡说:“我今天刚知道,当时也是惊讶死了呢!”
芈星璃呸了一口:“胡说八道!当时项鼎在观察你,你明明一点都不惊讶好不好?”
嬴无忌啧啧称奇:“哎?这个铁憨憨居然还知道察言观色了,不错不错,有进步!”
“唉……”
芈星璃幽怨地看他了一眼:“我把你当闺中密友,你居然一点都不给我透底啊!害得我跟小弟们夸下海口,搞得一点面子都没有。”
嬴无忌似笑非笑:“我看女公子当时认输的时候挺洒脱的啊,怎么转眼就变成怨妇了?”
芈星璃摊手:“不洒脱能干什么,躺地上撒泼打滚?丢不丢人?”
嬴无忌上下打量着她,也有些分不清洒脱离去的她和发牢骚的她哪个才是真的。
良久。
他开口道:“女公子还有什么正事儿么?”
芈星璃一副受伤的样子:“你把我当什么了,难道没有正事儿,以咱们的情谊,我就不能来找你了么?”
“没正事就好,那就别打扰我闭关了!”
嬴无忌说着,便把她朝门外推。
芈星璃一脸无奈:“别别别,别推!你看人还真准……”
“嗯哼?”
嬴无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芈星璃仰着脸笑道:“刚才我使得那个法术帅不帅?想不想学?”
嬴无忌:“……”
帅爆了好么?
有一说一,他觉得在芈星璃面前,自己就是个只会抄的学渣。
改变空间走向,属实有点太恐怖了。
而且这部分感悟,跟斡旋造化还有些关系。
用赵暨的话说,赵氏上下都是废物,那么多人参悟过颛顼古历,结果加起来都不如芈星璃一人。
所以说,能抄学霸作业了?
他上下打量着芈星璃:“什么条件?”
芈星璃笑道:“也没什么苛刻的条件,就是嬴兄捉住那姓姜的小翘臀之后,一定要邀请我一起来盘她。”
嬴无忌问道:“含光大阵让她跑了,现在人家在齐国使团的保护中,我拿什么捉她?”
芈星璃摊手:“确实有些难,不过我觉得以嬴兄睚眦必报的性格,迟早有一天能捉到她!”
“我人品这么卑劣呢?”
“那可不咋?”
思索片刻。
嬴无忌还是同意了这个条件。
毕竟斡旋造化实在太香了。
打发走芈星璃。
他本打算直接闭关,但想了想,挥刀直接劈出了一道裂缝。
先去找一趟十三爷再说。
……
夜。
乾国使馆。
嬴无缺正在打坐,他没有运转真气,只是静静冥想。
往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掠而过,在心底留下一片片划痕。
越来越近了。
自己离含光剑越来越近了。
虽说在凝聚圣品灵胎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含光剑必然归自己所有,但还是不免心中有些忐忑。
因为突破之后他通过传讯符跟嬴越见了一面。
嬴越告诫他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莫要小看天下英雄,自大永远是最强的敌人,这世界上的天才太多,哪怕圣品灵胎加上颛顼帝躯也未必是无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