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感觉温热的呼吸轻轻在脖颈上扑打。
这才听到花朝梦呓般说道:“刚才我做梦了。”
嬴无忌问道:“梦到什么了?”
花朝声音有些委屈:“梦到另一个女子跟我抢婆婆,好像是一个你在外游历时认识的女子。”
嬴无忌:“……”
花朝又问道:“你就不问我到最后谁抢赢了?”
嬴无忌问道:“谁抢赢了?”
花朝轻笑道:“谁能抢赢,难道不是你决定的么?你那么爱我,当然是把她赶走了,只是那女子也好可怜,被你欺骗了感情,她走的时候我都感觉有些心疼。”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那后来呢?”
花朝有些怅惘:“后来我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情,所以也离开你了。我找到了那个女子,让她回来陪你,可是她也放不下你的欺骗。最后不知怎地,我俩生活在一起了。”
嬴无忌:“……”
花朝温婉一笑:“不用难过,都是梦啦,你怎么可能有心思做出那种事情。即便有心思,也不会有时间啊!”
“那当然!”
嬴无忌想都不想,又笑着问道:“那你在梦里生我气么?”
花朝回忆了一下,有些幽怨道:“当然生气了!尤其那时候我问你,究竟爱我还是爱她,你说你两个都爱。骗子!这世上哪有同时爱上两个女子的男人呢?”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继续问道:“那你在梦里有没有不理我,有没有负气离家出走?”
…
花朝想了想:“有!”
“那可不行!你就算生气也不能乱走。”
“啊?”
花朝愣了一下:“难道你真的……”
嬴无忌连忙解释:“当然没有!只是最近绛城来了许多坏人,最擅长惑人心智,而且是奔着你来的。”
花朝有些疑惑:“奔着我来的?”
生死在前。
嬴无忌一点也不敢当谜语人,便把刚才有关于青衣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花朝安安静静听完,忽然扑哧一笑:“原来我是你姑奶奶?”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就没觉得有不自在?”
花朝笑着摇头:“为什么要感觉到不自在?我娘与那位花姑娘尚且都是两个人,我跟青衣前辈甚至连共同的记忆都没有,何况青衣前辈那等心性和品格,哪是我这个平凡女子高攀得起的?
我与青衣前辈根本就是两个人,你不用担心。
即便那个丹青真的找上门来,也一定不会得逞。
青衣前辈需要我代她看盛世的诞生。
那我就安安心心呆在你身边,等着看便是!
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
我不会离开的。”
嬴无忌也没想到花朝在这种事情上居然能这么豁达。
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是那丹青坏的很,鬼知道他能想出什么方法害你,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离开绛城。
明天我去给你求几张符纸,还有一个能挡灾祸的木头人。
即便真的因为特殊原因你生我气了。
也一定要坚信我是爱你的。
遇到危险,就把真气注入木头人和符纸当中。
那样的话,就绝对不会出大事。”
“好!”
花朝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给你找了好多麻烦事?明明你已经够忙了,却还要花这么多时间来保护我。”
“没有!”
嬴无忌笑道:“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哪是那种关心政务的人?不得已从事这些,也不过是希望以后我们生活能过得更好。
政务只是间接的,我又怎么会吝惜直接护你?
而且最近也没有特别忙,主要就是商量一些事情,等明天交给翟云吴丹就清净了。
到时候我除了去宫里露个脸,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七月之前就能好好陪你了。”
“嗯……”
花朝笑声中充满了幸福,却又问道:“那七月呢?是不是会更忙?”
嬴无忌神情微肃:“不仅会忙,而且还要拼命。”
花朝有些紧张:“啊!不要拼命……”
“其他时候可以不拼命!”
嬴无忌轻轻攥住了她的手:“这次不拼命不行了。”
听到这话。
花朝沉默了一会儿。
她隐隐有种感觉,嬴无忌这次拼命可能是为了自己。
可是……我有什么好值得拼命的呢?
她在嬴无忌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如果这个命不得不拼,那就去拼吧!我在家等你,若是在家等不到的话,就去墓穴里找你。快睡吧!后天娘亲就到了,得快些养足精神了。”
…
嬴无忌:“……”
心中有些感动。
他紧了紧臂膀,好像生怕她逃走一般。
……
翌日。
嬴无忌去了一趟墨者公会,正式启动了玻璃镜的生产计划。
毕竟这个玩意儿是稳赚钱的东西,之前之所以没动,一是因为没那么差钱,二是保持一个相对于为我教的优势。
至于现在。
只要新地这场战役打下来,就立刻会经历为期几年的经济发展期,肯定需要大把的金钱搞基建。
而暝都安邑的这场战争,也正是把这相对优势发挥到最大的时候。
嬴无忌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但他一直随时待命,原料和生产设备早就备齐了。
最多三天的时间,生产线就会立刻组建完毕。
然后就是工厂流水线一样的工作。
当然。
钱也不会少。
一切布置完毕之后。
嬴无忌和吴丹并肩坐在墨者公会后门的台阶上,一边看着河水流淌,一边悠闲地啃着肉干。
公会的活太累。
一般体力扛不住的时候,都会找一个地方坐下,大口地啃公会常备的零食。
这些零食,都是嬴无忌从御膳房请来的师傅搞出来的,干果肉干什么都有。
一开始还有墨者质疑这是不是违背了“节用”的准则。
但嬴无忌告诉他们,你吃一斤粮食,却干了别人吃十斤粮食的活,凭什么不算节用?
那些墨者算了算。
好像的确是这个理儿。
毕竟墨者公会的效率越来越高了。
吴丹有些感慨,肥皂厂他没去过,但流水线的设备是他亲手设计的。
一开始还没有感觉怎么样,后来听嬴无忌透露了一下产量,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达到嬴无忌口中“工业化”的程度以后,效率和产量居然能高到这么恐怖的地步。
印刷业如此。
肥皂厂如此。
这次的玻璃镜也会如此。
尤其是这次,玻璃镜的流水线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肯定会带来更大的震撼。
这次他管的是琉璃组,翟云管的是镀银组。
真要忙起来,恐怕俩人以后住一屋都不一定能见面。
他瞅向嬴无忌,嘿嘿一笑道:“乌鸡哥!你这制琉璃的工艺都交到我手上了,就不怕我回到吴国开厂,自己背着你挣钱?”
虽然不是玻璃镜的全部工艺。
但琉璃在这年代,本来就是稀罕物件。
拿来卖钱,可是很恐怖的。
他也没想到。
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便宜矿料,居然能炼出琉璃这种稀罕物。
纯暴利啊!
“要是怕,就不会交给你!”
嬴无忌澹澹一笑:“到时候你回吴国,你哥也照顾不了你几年,你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利益,能牢牢地把所有吴国贵族绑到你的战船上。”
吴丹咧嘴笑道:“那你就不怕我们吴国变得太强,威胁你们地位?”
…
嬴无忌摆手:“不会!你太菜!”
吴丹:“……”
这话说的。
太特娘伤人了!
嬴无忌转过身,透过后门朝院子里望了一眼。
吴丹也跟着转过头,看到了忙忙碌碌的墨者们。
一个个灰头土脸,但脸上都带着喜悦。
他们不知道这批镜子最终会落在谁的手中,但肯定会化作财政,不断支持新地的建设。
新地好啊!
去往新地的墨者寄回来了不少信件,无异不在夸赞新地的建设。
虽然现在只起了一个雏形,但全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工程。
朝廷舍得砸钱。
丞相也无比开明,只要是合理的要求,都会尽力满足,还把那些因为享受不到特权的赵氏以及小家族子弟压制得死死的。
总而言之:大黎新地是墨者的天堂,足够他们实现抱负,并且与大黎学宫牢牢绑定的官制,能让这种盛况一代代地延续下去。同样,这里也是普通百姓的天堂。
吴丹有些向往:“真好!如果我们吴国也这样就好了。”
嬴无忌笑道:“放心!以后全天下都是这样。”
吴丹嘴角抽了抽,最近他恶补过不少政治,尤其是在吴烈的教导下,他弄懂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尤其懂的就是大势下的乱世,以及太子赵宁的野心。
这段时间,他听吴烈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无论亲近姬姓,还是亲近黎赵,都是为了吴国能够千秋万世。
他懂嬴无忌的情怀,也懂他的真实意思。
天下归黎呗。
不过要是真的能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有没有吴国真的重要么?
吴丹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嬴无忌曾经说过的话:你在史书上的光辉,甚至足够盖过整个吴国。
以前觉得他是在尬吹。
现在……
嘿!
老子好像还真行。
没有老子,你玻璃镜能造那么快么?
可把老子牛逼坏了。
叉会腰!
嬴无忌瞅了他一眼:“对了!你跟老翟商量一下,让墨者兄弟们加把劲儿,三天的活尽量压缩到两天,中间休息一天。”
吴丹愣了一下:“为啥?”
嬴无忌一巴掌呼在他的脑壳上:“废话!后天我娘过来,你们是我兄弟,又是我们大黎的国士,怎么能不去迎接?”
“啥玩意儿?”
吴丹懵了:“我跟老翟是什么小瘪三,怎么就国士了?”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们凭什么不是国士?你就说就朝中的那群老帮菜,谁给朝廷和百姓创造的价值能比你们两个多?”
吴丹:“……”
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嬴无忌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昨天礼官给你们量了尺寸,明天就能把礼服送到,都好好拾掇一下,最起码脸洗干净,用玉皂洗,别特娘的到时候跟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芋头一样。”
…
吴丹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你特娘的才是芋头!”
嬴无忌嘿嘿一笑,冲他比了一个中指,一熘烟逃上了马车,朝马屁股来了一鞭子,便飞快驾车离开了墨者公会。
任吴丹一个人在后面无能狂怒。
吴丹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平息下来。
他瞅了一眼一旁的零食筐,里面的芋头又矮又胖又黑。
娘的!
嘴真贱啊!
还好老子跟芋头不像,不然就被你破防了。
而且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容貌么?
是内在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