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白仪深深作了一个揖:“辛苦您了!”
说罢。
便转身离开了尚墨书局。
回到驸马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不过意外的,正卧里面居然亮着灯。
推门进去,发现赵宁正在里面坐着。
赵宁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看向嬴无忌,澹澹笑道:“无忌!明日我便要领兵去新地了。”
“这么快?”
嬴无忌坐在她的身侧,直接躺在了床榻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赵宁瞅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若是让嬴无缺知道,被儿女私情捶成这样的你,居然能把他捶成孙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再死一次?”
嬴无忌咧了咧嘴,坐起身来:“你在嘲讽我?”
赵宁笑着反问:“我为你安顿好了后院,你还说我嘲讽你?”
嬴无忌愣了一下:“哎?”
赵宁笑道:“采湄她从一开始就没怪过你,就是单纯的感觉到委屈,毕竟这世上还有哪个人比你对她更好?”
嬴无忌问道:“那她为什么不见我?”
赵宁摊了摊手道:“她早就忍不住想见你了,就是害怕控制不住小性子伤到你。后来觉得自己能控制住了,便问我你的近况如何,我随口说了句修为进境一日千里,她怕影响你修炼就又打住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该不会是安慰我的吧?”
赵宁抿嘴笑道:“你还不了解她?”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
说起来倒也是。
糖糖虽然有些小性子在身上,却一直都很善良。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使然,说起来还挺让人心疼的。
不过。
这里面大老婆应该也起了不少作用。
嬴无忌撞了撞她的肩膀:“谢了,宁儿!”
赵宁侧过脸看着他:“没有你,赵氏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区区小忙自然要帮你。不过无忌,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嬴无忌问道:“什么?”
赵宁忍不住笑道:“其实,你还是更适合当一个英雄!你当英雄的时候,会发光。你当丈夫的时候,虽然也很不错,但有时候磨叽得想让人捶你!这不是我说的,是采湄说的。”
嬴无忌:“……”
他噎了一下。
缓了一会儿,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所以说,我还是适合当一个英雄?”
赵宁点了点头:“采湄说,当你足够明亮的时候,她会不好意思计较你混蛋的地方。
她说她不了解花朝,但她觉得,花朝愿意跟着你,肯定也是因为你是一个英雄。
铡掉陈世美的那把刀,在花朝心里,肯定比含光剑还要威风。
所以,尽管去做一个英雄便是!”
听到花朝的名字。
嬴无忌心中沉了沉。
但听到后面的说法,却又感觉出奇的熟悉。
他抬起头:“宁儿,那你呢?”
赵宁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深以为然!”
嬴无忌:“……”
赵宁莞尔道:“无忌!你那日曾经说过,我或许能成为一个圣人,但你不行!那时的我也觉得你不行,但我现在觉得,你可以了!
你性子里其实一直有一股野性!
只不过这股野性被个人感情给束缚住了。
如今这野性已经被激发了出来。
儿女私情也不应该成为你的束缚。
莫要觉得如此会冷落枕边人。
有一个成圣的夫君,不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么?”
嬴无忌笑着问道:“这句话也是糖糖说的?”
赵宁摇头:“采湄是这么想的,但这句话是我说的!我心中也无比希望,你能像捶死嬴无缺一样,把这世间一切看不惯的事情都捶得稀烂。”
她侧过脸:“这次我去捶姬姓联盟,你去捶为我教,等到你我凯旋,儿女私情便不是问题。大不了我去求父王,让他尽快传授你身外化身,你心上人们想要独占,便分出去让她们独占便是。”
“别别别!”
嬴无忌赶紧摇头:“你我尽快捶便是,后院的事情我指定能解决,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不过你这次一定要小心,暝都不是善地,姬姓派去的都是精锐,必会发生一场恶战!”
暝都安邑之战,的确凶险无比。
平时大家和和气气,是因为有现世的律法与礼仪管束着。
但暝都这地方,完全就是法外之地,大家可是会一点脸面都不顾的。
大不了,出来以后假装谁也不知道就行。
这次姬姓派进去的可是精锐中的精锐,想要胜过绝对不简单。
但说难。
也不是难于登天。
赵宁笑道:“十万面玻璃镜已经准备就绪,什么姬姓精锐?我们打的就是精锐!”
她笑得畅快。
兵法这种东西,她从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一直都觉得战争很难打。
最难的,便是后勤。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但先行的不只是粮草。
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后勤一点都没让她操心。
打仗的钱不缺,就连让姬姓视作宝贝疙瘩的玻璃镜,她都有足足十万面。
这仗打的。
还没开始就已经觉得过瘾了。
说到兴起,她一把就挑住了嬴无忌的下巴:“等我凯旋,你便以身相许吧!”
话刚出口,她就感觉有些不对。
赶紧把手收回去,笑道:“开个玩笑!”
嬴无忌咧了咧嘴。
若这次国运之战打赢,那便不再会有任何人敢质疑她的地位。
到时候趁着老丈人还能撑场面,的确该生娃了。
一想到之前那石室中那旖旎又克制的场面。
有些赤鸡。
但刚经历过这种事情,又好像有些赤鸡不起来。
他沉声道:“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赵郢那个老匹夫早就察觉到了危机,只是苦于被一直压制。这些时日,罗相在新地把赵氏的利益压制得死死的,他就在宗室中各种扇动不满。
你带兵攻打暝都安邑,消息不可能透不出来。
只要露出胜势,就很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氏的问题,很有可能彻底爆发。”
赵宁凛然一笑:“只要他敢动,那我便敢把他这一脉彻底灭了,这颗毒瘤活得时间太长了,也到了该清算的时间了。”
嬴无忌点头:“灭他倒是不难,难的是宗室里面的骚动。”
这个问题,不可谓不棘手。
其实赵郢在宗室的影响力一直都在慢慢下降。
冢盘中错误的指挥,让整个赵氏宗室青年子弟一败涂地,最后还是靠赵暨解的血源蛊。
再后来,新地偷鸡,被赵暨狠狠压制。
在宗室年轻一辈心中,他的威望早已大不如前了。
但是……
赵氏在新地实打实地没有获得太多利益,黎国造了这么大一块肉饼,身为一国根基的宗室却连油水都没有舔到几口,不满的情绪已经酝酿很久了。
根本不用怀疑,赵郢即便狗急跳墙,也会打着宗室利益的旗号。
把他杀了,赵氏势必会人心惶惶。
但利益又绝对不能让太多。
所以,怎么才能在不让渡利益的前提下,平定人心?
赵宁沉声道:“罗相已经准备好了!”
嬴无忌:“……”
老实说。
他胸口有些闷。
但罗偃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可这结果,却未必真能像众人期许的那样。
赵宁轻叹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
深处漩涡之中,谁能说清赵氏的前路究竟如何。
她站起身来,俯身轻轻揽了揽嬴无忌的肩膀:“一切小心!”
说罢,便变回了原阳公主的模样,匆匆离开了驸马府。
嬴无忌轻吐一口气,缓步走到了院子里。
七月马上就要到了。
虽然暝都尽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但从明天开始,他都必须要进入暝都了。
主要是这破地方很恶心,只有特娘的傍晚的时候能进出,但暝都尽头却不一定是在傍晚出现。
所以如果不提前进入,一旦暝都尽头出现的时候离傍晚太远,就会失去先机。
至于这次去暝都尽头都要干什么。
嬴无忌还真有些不确定。
依照姬姓和姜姓的说法,这次规则外化,是参悟规则的好时机。
而按倦子哥对暝都的解释,若是能斩断一切规则,就相当于斩断了暝都与现世的羁绊,然后把线全都握在自己手里面,顺理成章就能成为暝都之主。
但有一点很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