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能坐得住。
但有人坐不住了。
赵贲整个人都有些懵,他虽然在要塞之后,但一直都有手下汇报刚才的情况。
狄国这一攻一退来得太快,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说实话。
这场战役,他从一开始就很焦虑。
因为他也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有人施展大神通在这里下暴雨。
本来下暴雨是件好事,更容易抵挡狄***队不说,还能让战斗变得更加惨烈一些。
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结果谁曾想,二十万精兵,嗖的一下少了十万。
惨胜和惜败,两者可是完全不同的结果啊!
这种事关国运的战役。
惨胜的话。
你再惨也是英雄。
惜败的话。
你再惜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但谁曾想。
这特娘的泥湖的城墙,在暴雨中屹立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融溃的迹象都没有。
甚至那头恐怖到极致的牛妖,连他的本命妖法都施展出来了,居然只是让整座要塞晃了晃。
愣是一个缺口都没打开。
现在怎么办?
狄国已经准备撤兵了。
但父亲……
不对!
是父王要求的足以挑动起整个赵氏怒火的“惨烈战役”却影子都没见。
若真就这么结束了,大头的功劳肯定都会在李蒙以及负责建造城墙的嬴无忌和墨者公会上。
长平侯一脉,连毛都不会捞到一根。
这可怎么办?
我的大帝之姿该如何呈现?
这场战役。
不能就这么停止了!
至少也得勾引他们回来继续打。
有此城墙,狄国必不可能胜。
只要把他们勾引回来,每收缴一个人头,便都是赫赫的战功。
到时再打得惨烈些。
便能把大部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届时再以这些功劳,提宗室向罗偃讨要好处,只要罗偃不允,还是能挑起宗室的怒火的。
毕竟赵暨与罗偃勾结,在新地各种限制宗室的利益,宗室的怒火已经压抑许久了。
这次。
必须搏一搏!
但这种事情,李蒙怕是不会同意。
赵贲咬了咬牙,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三万亲信,这些可都是长平侯一脉的嫡系青年俊杰。
未来,都会成长为长平侯一脉的中流砥柱。
都是赵郢花了大心思,特意塞过来搞军功的。
虽然预想中的“惨烈战役”会阵亡相当一部分,但剩余的那部分,必然会获得极高的威望。
赵贲当即厉声喝到:“狄国骑兵要逃,莫要放虎归山,给我追!”
一声令下。
三万精兵倾巢而出。
绕过要塞的城墙,从一处隘口直接冲了过去,踏着满地狄国骑兵的尸体,如同疾风一般追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李蒙也是混了多长时间的老油条,短短一瞬间就弄明白这赵贲究竟想要干什么!
副将有些惊慌:“将军!他们追出去了,我们要支援么?”
“支援个屁!”
李蒙骂道:“他违反军令,你就跟着他们一起违反军令?”
“可……”
副将无奈道:“可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想做点什么啊?”
李蒙嗤笑一声,指了指城墙下面昏迷不醒的野牛:“那你把那头牛妖给抬上来吧!”
副将:“……”
前线。
敕乐野看到还有追兵敢追过来,整个人都被气笑了。
本元帅审时度势,做出了最为冷静的撤退命令。
结果还真有人把本元帅当怂货了?
他算了算城墙上的射程,立马挥兵调转马头。
“给我杀!”
狄国骑兵本身也都憋着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宣泄口,哪还有放过的道理?
结果不曾想。
狄国骑兵团刚调转方向。
拿伙中原两脚羊也调转了方向,一边朝这边骑射,一边朝城墙那边撤退。
敕乐野嘴都快被气歪了:“他奶奶的!胡服骑射?射到你老祖宗这里来了?”
赵氏的骑兵在诸国之中相当凶勐,就是从狄国这边偷师到的东西。
他哪能咽下这口气?
当即挥兵追了上去。
只是这伙中原人坐骑实在太好,居然有些追不上。
接近了射程范围,敕乐野当即喝止不追。
心中已然明了,这些人就是想要引诱自己回城下送命。
敕乐野目光阴沉地看了李蒙一眼,直接转身吼道:“都给我全速撤退!任何骚扰都给我假装看不见!”
“是!”
狄国骑兵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只能听令,毕竟那座要塞给他们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调转方向。
全力撤退。
但那一伙赵氏骑兵比想象中的还要贱,看他们撤退,自己反而调转方向追了过来。
一边追一边放箭,而且专门朝马腚上射。
一时间马嘶声不断,不断跪地的马匹,也给撤退的狄国骑兵造成了不小的骚乱。
“娘的!”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这些性子本来就暴躁的狄国骑兵。
再加上他们的纪律性本来就不好,就算敕乐野再有威严,也总有不听的。
“娘的!”
“这些两脚羊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宰了他们!”
有一个人带头。
很快就有一群人跟随。
敕乐野暗叫不好,但一切已经晚了。
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三四万骑兵调转枪头追了上去。
很快就接近了城墙弓手的射程范围。
赵贲已经兴奋到无以复加,他也没想到这些草原蛮子居然这么经不起挑逗。
自己才稍微撅了撅屁股,他们就立刻兴奋地提枪追上了。
要立功了。
要立功了!
虽说已经被追上,交战之中已经死了不少骑兵,但已经够了。
他抬起头,大声吼道:“李蒙!还愣着做什么,快点点射掩护!”
“呸!”
李蒙啐了一口,没想到赵贲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抢夺自己的指挥权。
可偏偏这点还没毛病。
城墙上优秀的弓手不少,完全可以点射掩护,等到收回鱼饵之后,再抛射对进入射程范围内的敌人进行覆盖性打击,这样就能拿到最为漂亮的战损比。
他啐了一口唾沫。
便准备擂鼓下令。
却不曾想。
一个人影挡在了他的前面,并且握住了他的鼓槌。
这个人,很老。
老态龙钟的老。
李蒙有些惊讶:“罗相!你怎么会在这?”
罗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干枯的嘴唇间吐出了四个字:“覆盖抛射!”
“什么!”
李蒙悚然一惊:“可是外面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