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姬峒还是在嬴无忌的逼迫下,立了这个誓言。
在誓言落地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粗重了很多,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誓言绝对要比自己之前立过的所有誓言都要狠。
炼制这个玉盘的人,是完完全全将那些高深的誓言全部参悟透,融合到一起了。
所谓的誓言,就是对违誓者的诅咒。
这个诅咒,对人的精气神皆能针对。
就比如颛顼血誓,誓言立下之后,就会化入心脏之中。
违誓,并不一定形神俱灭。
只要你能扛住违誓的后果,你违几次誓都没问题,只不过是绝大多数人都承受不起而已。
自己这个……
轻则走火入魔。
重则圣心溃散。
从立下誓言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将把白家完全救出。
不然圣心不保。
虽然付出的代价远远比不上嬴无忌和白家的价值。
但还是能让他心痛到滴血。
所以。
他一直十分谨慎。
必须保证嬴无忌一直在自己这边。
事实上,他们那天已经签订了盟约,只要嬴无忌离黎,双方就勠力同心肢解姬姓联盟,并且取代周天子接管天人族的资源。
但他还是有些不确定,嬴无忌有没有打别的鬼算盘。
不过他最后还是确定了。
毕竟赵暨就这一两年了,嬴无忌跟赵宁没有子嗣,却跟名义上的太子妃有一个孩子。
祈愿可以用一次。
就可以用第二次。
也就是说,只要嬴无忌心够狠,就能保证这黎王室的男丁跟赵氏没有关系。
就算赵宁真的怀孕,那十个月的空窗期谁来执政?
嬴无忌虽然没有任何实职,但却管着很多人吃饭,在新地的威望已经达到了极其恐怖的水平。
而且听嬴越说,现在黎国年轻人人才辈出,跟嬴无忌也脱不开干系,赵暨并非蠢人,想必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如此。
再过一些年,嬴无忌毋庸置疑有着篡位的能力。
这是天下任何一个君王都不能忍的事情。
至少以姬峒的了解,除了实行禅让制的上古时期,能做到这般的君王千不存一。
命不久矣的赵暨凭什么能够做到?
若他能做到,又为何派赵渡接手新黎城附近的城防?
况且,嬴无忌现在的行为已经接近狗急跳墙。
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所以。
这誓言,姬峒还是立了。
嬴无忌脸色这才没有那么臭:“行吧!姑且算你真心想跟我一起合作的,九州祭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老实呆着,上完课之后赶紧滚蛋,少特娘的给我添麻烦!”
说罢。
抽出佩剑就准备劈一下。
姬峒却似笑非笑道:“若是这么走了,岂不是太可惜?”
嬴无忌挑了挑眉:“哦?你还想干什么?”
姬峒慢悠悠道:“我是墨家巨子,在墨者公会的威望自然不消多说。黎国新地虽然名义上是太子的功劳,但谁人不知你才是首功?
如今墨者公会跟大黎新地绑定太深了,若是没有大事,恐怕很多墨者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黎国。
除非……你我二人一起出手!
黎国吃的红利已经够多了,该停止了!”
“呵……”
嬴无忌神情冷峻:“你是想把墨者全部挖走?”
一个巨子已经够可怕了。
再加上自己……
恐怕除了那些有极大希望取得重要官职的,其他全都会离开。
姬峒淡笑道:“有何不可?这本来就是我们墨家的家业……”
嬴无忌切了一声:“既然是墨家的家业,那就应该听你完全指挥才对。该不会你一个墨圣爱惜羽毛,让我出来顶锅吧?还是说墨家的产业,是历代墨家圣者靠品性积攒下来了,你认为这事儿有损品性,所以才不亲自下水?
虽然我在黎国处境十分不妙,但黎王与太子都对我有恩,这种挖墙脚的事情***不来。
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
直接一剑劈出。
整个人都闪身进了裂缝之中。
姬峒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神色并没有因此变得阴沉,反而带着一丝玩味。
原本他因为白家老道预言的“二圣”,颇为高看嬴无忌,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个人。
意气用事。
但又不够意气用事。
若是嬴无忌能完完全全跟着所谓的感情走,完全成为黎王室的附庸,他还真没有绝对的把握让翁婿反目。
只可惜。
嬴无忌没有。
他打算跑路,却不够心狠手辣,连区区挖墙脚之事都不愿意去做。
不上不下。
取死之道。
现在看来,这个人不过尔尔,在墨者公会这件事情上,应当是帮不了自己什么忙了。
但这种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从某个角度来说,倒也不全是坏事。
姬峒坐下,托着腮忖了忖,如今嬴无忌叛出黎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若是从代价考虑,煽风点火应当到此为止。
赵暨杀意越强,救援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但想想,赵暨这样的君主,怎么可能像嬴无忌这般优柔寡断?
必定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如此一来,不管情况如何,付出的代价都是巨大的。
既然这样。
只管给赵暨下猛药就行了。
……
重黎殿。
赵暨没有批阅奏章,而是躺在殿前的躺椅上晒太阳。
虽然正是倒春寒的时间。
但阳光颇为明媚。
他身上穿着温暖舒适的棉衣,倒也怡然自得。
如今大黎的政事很多,不过大多都集中到了新地,以赵宁的能力,完全不用有任何担忧。
前一段时间。
绛城这边政务也不少,不过自从把赵渡安置到了新黎,政务就彻底少了下来。
毕竟魏韩两地,由魏韩两家各自操心,以前还会象征性地在朝堂说一下,现在连说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