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领航员脸上布满了暗淡的皱纹,把整个人衬得像具年轻的老年人一样。他不停说话时,口水像会从洁白的牙齿里喷出来,然而没有那样,或许是因为礼貌吧,这让他显得更得体。
他和自己说的话比和别人说的要更多。新领航员很久以前就认识了船长,也很尊重他,于是自然而然地也和机械师保持着良好的友谊,在这段情谊中,他主要负责去说,机械师则用自己温和的性情回应,同时还得凭借自己用之不竭的天分去应对马达难以预料的运转情况,因为它微小的变化在任何时刻都可能造成行船的抛锚。
我原以为,从这里开始,风景和气候都会越来越像干燥炎热的地区,但我的判断错了。下午时,我们又进入了雨林。树冠以及从河的一侧延绵盘绕至另一侧的藤蔓铺洒下大片阴影。马达的噪音仿佛响在大教堂里,伴着深远的回声。鸟类、豹子和昆虫来来去去,喧闹不已。
我不知该如何入睡,“木材厂,木材厂”我随着船头水流击打的节奏一遍一遍重复着。派蒙说到:“现在都不流行数绵羊了,改数木材厂了?”
这注定要发生在我身上。发生在我身上,而不是别人身上。有些东西我永远都学不会。它们在生命之河中积聚,大部分的人会将之称为命运——可怜的安慰。
午睡时,我梦见了一些地方——我在那些地方无所事事了很长时间,然而,它们之中藏着一些隐秘的意义。
从那里生出的一个信号似乎是要为我揭示什么。光是梦见这些地方,对我来说已经是个帮助了。只是我没能猜出所收消息的谜底。
也许,把这些地方都数过一遍就能明白它们想告诉我的事了:
一座小城的火车站的候车室,火车将在午夜之后经过。燃气炉不够热,还散着一种类似派蒙的气味,黏在人的衣服上,逗留在布满花纹的墙壁表面。三幅海报分别展示着沙漠的奇观、稻妻海岸的美景和至冬的冬季风景。画面都已褪色,只给周遭环境添上了更浓的老式氛围。
候车室是空的。卖烟的小铺子关着,还拉上了布满窟窿的铁网,原本那里会提供咖啡和罩在防蝇玻璃罩里的面包,玻璃罩上是有点可疑的油脂印,和在空中飘浮的派蒙气息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