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被称为临时主矿道的矿洞睡觉,它是相对最不潮湿的一个,正冲着陡峭的悬崖,下面就有湍急的河水。
雨夜,洞穴上方的微弱亮光被雨点稀释着,嗅觉会告诉我涨潮的消息:一种淤泥的气息,辛辣刺激,能闻见被扯断的植物,还能闻见跌落在巨石上粉身碎骨的动物,一种混沌的血腥气,像在炽烈的须弥辛苦劳作的沙漠女人散发的气味,一种在河水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怒上涨前便消融了的世界的味道。
我曾想记录在闲暇长日中见识到的一些事,那些日子里,我逐浙地熟悉了这种矿洞的深邃,它们把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与在水上漂泊时的那个我截然不同。
或许坑道里的酸性气息改变、磨利了我对秘密生命的察觉力,让它纤薄而丰饶,在这些不幸的洞穴中驻扎了下来。
我们从主矿道说起吧,一条大路直通洞口,两边站了一些路灯与矿灯,它经久不衰的橙黄色灯光铺就了一条有时会探进矿道中的地毯。
往里走,光线会逐渐消减,但无法解释的明丽——却停留在被风刮进洞内深处的花朵上,迟迟不走。
我在那里住了很久,后来不得不离开,是因为接下来要讲的事。
雨季快来时,我开始听见一些难以解译的低语,像女人在守灵时的祈祷,但又夹杂着一些笑声和争辩,这些是丧葬时不会出现的东西,我想,或许有人正在昏暗的洞穴里进行某种不怀好意且永不终结的活动。
我试图弄明白那些话,在不分昼夜地痴迷地听了几天之后,终于听懂了“坎瑞亚”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