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竹苍介继续朝上走。
“苍介……”
没走几步,他又一次听见了怀里的妻子发出声音。
这一次没有听错,七世真的在叫自己。
犬竹苍介低头,却发现怀里的妻子消失不见。
而就在身边,七世正活生生站着,面色如常,笑容温良。她身上穿着薄薄的丝质睡衣,胸口处看不见血迹,夜风传过树木枝叶,晃动她的衣裳。
“七世。”犬竹苍介垂下手,他分不清现在看见的是自己混乱的幻觉,还是别的什么,但还是对妻子说道,“马上我就能让你复活了。”
“苍介,别这样做了,我不是在怪你……但是,别这样做,好吗?”
七世的声音柔和,一切都和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她抬起手,柔软的掌心和指尖轻轻抚摸丈夫瘦削的脸颊。
“七世,我会带你去看樱花。我们一起去……”
“苍介,你应该知道的,我们看不到了,没关系的。”
七世依旧温柔,在她的轻抚之中,犬竹苍介的肩膀无力颤抖。
“真的,没关系的。”
七世从背后轻轻搂住他,柔软温暖的臂膀轻轻将丈夫环抱住。
“可是,七世……”
“嘘,就在这里停下吧,苍介。”七世用手指轻轻抵住犬竹苍介的嘴唇,她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响,“苍介啊,你看,曼珠沙华开得好漂亮。”
巨大的扶桑树撑立在月夜之下。
在这棵诡异巨木的一半高度处,犬竹苍介怀抱着爱人冰冷的尸体一个人站着,身体颤抖,眼角流泪。
从这个位置朝下俯瞰,能看到整个积香宿已经完全被毁。
大片大片的血红彼岸花,在这片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村镇各处铺开,延伸到远方。
一朵朵龙爪似的花团绽放,鲜艳如血。
皎洁破碎的月光,在花瓣上跃动,冷淡的白色和娇艳的红色交融。
犬竹苍介:“是啊,好漂亮。”
沙沙——
夜风摇晃树木枝桠,也拂动到处都是的彼岸花。
在犬竹苍介的身边,一道朦胧如月光的身影缓缓消散,融在了夜风里,寂静无声。
那股妻子的味道,终于是闻不到了。
犬竹苍介的神情变得痛苦起来,抱住怀里的妻子,却是选择了继续朝上攀爬。
而挂在他腰间的那个小小铜香炉,此时已经不再继续有熏香的烟雾冒出。
周围树木枝干,则是开始涌动起来,缓缓将他包裹,将他拉扯到木质组织之中去。
咔吱咔吱——
“放开,滚开!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
哐!
神谷川从一栋坍塌大半的木质建筑里面横刀冲出来。
犬神紧紧跟随在他身边,利用业火烧灼逼退沿路席卷过来的树木枝干。
“好像,停下来了。”
神谷放慢下脚步,在某个瞬间他发现整个积香宿里安静下来。
那些疯狂的,“咔吱咔吱”的树木生长声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