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成天板着一副冷脸的女孩是门主洛寒山的女儿,叫洛雪儿。尽管他的父亲是门主,不用像自己童年那样在各个师父的鲜血浸泡下成长,可在慕容阳的眼里,她也并没有称得上幸福的童年,每次任务失败回来,门主对他的责罚往往更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主对她的期望要更高于其他的同门弟子的原因。洛雪儿平日里沉默寡言,与整个鹫峰山所有的人都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但对门下其他的幼童犯了错却也没有小姐脾气的无故怪罪。
她偶尔也会被安排与自己一起参加一些斩杀行动,手法凌厉,遇事果决。事成之后也从不居功自傲,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赏金之后就默默地站在一边。两人这种相当距离感的合作关系一直到有次去暗杀一个灵虚宫坛主的时候,因为对方实力远超本方,慕容阳自己大腿受了伤。行动不便的他为了不落入敌人的手里受尽折磨,准备一死了之,却不曾想洛雪儿半路折返,力斩对方几位高手。趁乱才把慕容阳从对方手中夺了回来。直到遇到鹫峰山前来接应的队伍,亲手把慕容阳交到他们手上之后才彻底昏迷过去。
慕容阳醒后,就拖着瘸腿在这个池边守了洛雪儿三天三夜。他暗暗发誓再也不允许有谁伤害眼前这个姑娘。那次之后,慕容阳看洛雪儿的眼神开始变了,这一个冰冷无情的杀手眼里慢慢焕发出一种温暖的爱意,一种青春期特有的关怀色彩。
他的这些细微的变化当然逃不过门主的眼睛。有一天,门里开大会,门主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把自己的女儿洛雪儿许配给门里朱明堂的堂主冯鸿才,不日之后,将举行大婚。尽管作为这个大事的女主角洛雪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可看到洛雪儿那抖动的灵眸和煞白的脸庞,慕容阳捏碎了手中的剑鞘。
他知道那个冯鸿才垂涎洛雪儿已久,但是他那残暴的做事风格和粗俗的谈吐总是让慕容阳心头觉得他配不上洛雪儿。没有想到的是,听到门主的许婚后,那冯鸿才当天夜里居然还带着朱明堂一帮手下去山下的怡春院放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慕容阳一个人也下了山。
第二天清晨,冯鸿才被发现赤身裸体地死在了怡春院的床上,从左肩划到右腿的伤口散发着淡淡的焦味。这样的刀法大家都知道是谁的手笔,有些人每次想揭发的时候,想起那双可以将人炼化的眼神,都最终选择了闭嘴。
年轻的慕容阳心里清晨,凭自己现在在鹫峰山卑微的地位,是不可能与洛雪儿最终走到一起的,他单纯的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这个女孩,不让别人去伤害到她。
门主并未对冯鸿才的遇刺发太大的火,派了几人去山下走走过场,打听了一下之后就草草了事。很快又让那个在众人心中嫌疑最大的人接任了朱明堂,成为了堂主。
本来心头认为自己肯定会与冯鸿才的死脱不了关系,无论是以命换命还是被驱逐出鹫峰山,想好最坏结果的慕容阳最后等来这个让他瞠目结舌结果,心中那口古井也开始泛起了波澜。难道是门主想借这件事情把自己在鹫峰山往上抬一下,将来将他的女儿许配给自己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份差距没有那么大?那几天里,慕容阳的脸上难得的显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可有过了没多久,自己的好消息没等来,却听到洛寒山准备将她女儿嫁给江湖上一个赫赫有名的独行刺客魏无双。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喜帖已经被鹫峰山的弟子们送得满世界都是了,邀约了茫泽世界里有头有脸的人到时候都来参加。
得知这个消息后,慕容堂主抱病请假了,四天后,双手捧着喜帖送回到洛寒山的面前,金丝绒布的喜帖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死不瞑目的脑袋,魏无双的脑袋。洛门主看到这颗滴血的人头,和那张被鲜血染得更加红艳的喜帖,哈哈大笑,转身就走了。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在你的眼里,又看到了仇恨。这很好!”
此时的鹫峰山后殿,洛门主半边屁股虚坐在右侧的椅子上,谦恭地佝着身子向旁边的人小声地讲述着什么。左侧那个更显尊贵的木椅上端坐着一个耄耋老人。他双眼直直地盯着门外,无神的听着身旁传来的消息。
洛门主讲了半天,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为好,黄豆一般的汗水从额头边沁出,身子不由得弯得更低了。
双方就这样坚持了一刻钟,那个老人好像还魂了一样抽了一口气。扭头木然地望向旁边大汗淋漓的洛门主,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对方凸鼻尖嘴,还有一双带毛的翅膀?”
“是的,小女回来的确是如此说的。我也问过跟她一起去办事的四个护卫。几方的供词也都相同。”洛门主战战兢兢地回答。
“对方所持兵刃也造型怪异,双方未曾接手,对方只互凿了一下自己手中之物,雪儿他们就败下阵来?”
洛门主从鼻孔间憋出一个嗯字,脑袋埋得更深了。
“那几个护卫现在何处?把他们给我唤来。”那老头稍微向后靠了靠身子,洛门主连那半边倚着凳子的屁股也升空了,恨不得马上撩袍跪倒:“启禀尊者,他们四个回来之后也是弥留之际。我让人对他们施了牵神针,稳住了他们一时三刻的魂魄才打听出来的。”
“那你女儿?”老者继续问。
“现在还在静养,至今未曾苏醒。”洛门主赶紧回答。
那老头默默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那就只有等她醒了,我再过来。”
“劳烦尊者。恭送尊者。”洛门主轻轻松了一口气。再一抬头,房内已然没有那个老头的踪影,只剩下一盏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