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广之几乎是手脚并用的从门里面窜出来的,恰巧一脚又踩在一摊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上面,脚下一滑,摔得自己眼冒金星。
跪在前面的护卫看着王爷这么狼狈的从里面跑出来,后边一定是有什么危险。此刻已经顾不上那几个怪鸟的举动,拔出腰间的宝剑,怪叫一声就向前冲去。院外的刀斧手听见有响动,也一窝蜂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加上屋顶上预先埋伏好的弓箭手,将整个后院堵得水泄不通。
那几个怪物本来还没到饭点,最近干的差事比起在茫泽里边帮着主人挖洞砸石块是轻松得不是一星半点,所以脾气倒是养得纯良许多。看到眼前这阵仗,倒还被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场面就这样尴尬地维持下来。
一只手从光幕中探出,一双粗糙的手,指节短而有力,一看就是一个日常劳作的手,接着是一条腿,半个身子,一个脑袋纷至沓来,最后,陈光明也踏进了这个奇幻的世界。
袁广之之前埋伏那么多人,是防着怪物认出自己,突然对自己发起攻击。可怪物毕竟是怪物,这和那些能从里面走出来的上仙却是两回事。之前人家举手投足之间就让自己的护卫丢掉性命的场景历历在目,莽撞的举动说不定会让整个王府血流成河的。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王爷一声令下就拼了命的往前冲。长期以来和这几个怪物生活在一起,经常看见他们粗鄙的饮食和偶尔失踪同伴的消息像一块块巨石压在他们的心里,在这呆久了,迟早都会精神崩溃。这次听到王爷的安排,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和它们彻底来一次了断。
可王爷似乎是在躲避那个身后追逐他的家伙,到底是该杀这几个怪兽还是和那个家伙拼命?在没有得到王爷的进一步授意之前,大家都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这是哪里?”陈光明第一次看到如此规模的建筑构造。大红的柱子、青灰的瓦、平直的路面、娇艳的花。如果不是院中池塘里的假山顶上蹲着两只自己熟识的九尺狲和它们旁边呆坐着的昆奴,陈光明都以为自己来到了仙界。
此刻摆在陈光明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如果自己贸然往前走,那亮晃晃的枪头都快要戳到自己的鼻尖了,但如果扭头往回跑,自己的步子能快得过那些屋顶上正瞄着自己的弓箭?
正在陈光明进退两难的时候,人群中的袁广之突然高呼一声:“恭迎上仙!”说完撩袍就跪,其他的护卫兵丁看到王爷的举动,也只得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匍匐一地。整个后院里面顿时响起山呼海啸的声音。
“上仙?!”这个称谓让本来就有点搞不清楚形势的陈光明更加不知所措。
“大家都快快起来吧。”虽然陈光明从未遇见过如此阵仗,但是每年在鹫峰山演武场上招募新人的大会上,洛寒山那潇洒风姿他倒是仰慕得紧。下来之后,常常一个人幻想如果自己有一天爬上了他的位置,在那种盛大的场合应该如何展现。
眼见这位上仙不仅没有责备自己私闯禁地,还如此平易近人,袁广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难得来了一个肯和自己相对平等说话的人物,从他的穿着来看,很有可能是那边一位普普通通看护仙界的小仙。比起那些鼻子长在额头上的家伙,这个人应该更通情达理一些。
于是马上屏退众人,又招呼手下马上安排接待晚宴,吩咐妥当之后,便亲自引着上仙去了府中一处雅静的院子。
这个院子自建成以后,就只接待过当今圣上,院墙高耸,青瓦白墙,周边围种着一圈的百年松柏。夜晚的雾气渐浓,如同围在树杈上缥缈的纱巾。借着明亮的烛火,还能看到修剪得整齐的草坪。皇帝哥哥每次过来都喜欢坐在这个院子里面,听着侍女抚琴,品着香茗,看仙鹤伴随着琴声引颈高歌,翩翩起舞。那是何等高雅的生活啊。
可自从后院平白无故出现了一道门之后,自家的院子就成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那几只最爱的仙鹤,前些日子却被那几只怪鸟给拧断了脖子,当着自己的面把它的毛拔个精光,吭哧吭哧地吃了个干净。府中最擅长抚琴的那个丫环也葬身在了那条凶恶的大狗口中,每当回忆起以前平静的生活,袁广之都会有些心疼。
饭菜已经上齐,饭桌上就留下袁广之亲自作陪。看到周边奢华的布置和琳琅的美食,陈光明显得有些局促,却又不可能在王爷面前失了身份,只得尽量的多听少说,利用更多的空隙时间欣赏房中的布置。看到仙人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又四处乱瞟,袁广之还以为他觉得就两个男人一起吃饭喝酒有些无趣,立马又将家中的美妾和歌姬们招来一起饮酒作乐。
两人年纪差得比较大,最近王爷又因为最近实在没有休息得多好,没喝太久就有点伶仃大醉了。把自己虔诚的修仙态度给陈光明翻来覆去讲了几十遍,还允下重诺,如果陈光明答应留着他府中,日常指导他一二,他马上给皇帝哥哥修书,让他御笔亲封他为天师。每年的供奉又是多少,甚至连将来为陈天师修的府邸位置都已经考虑得清清楚楚了。
两人酒足饭饱,走路已经不太稳定的王爷还拉着陈光明的手,将他亲自送去只有皇帝哥哥来才会入住的房间。
看着这套面积不大,陈设却相当考究的房间,陈光明感觉有点恍如隔世了。谢绝了王爷安排伺候的丫环,说自己晚上还要独自修炼。就关上了门,吹灭了灯,一个人躺在宽大松软的床上,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身上盖着的是锦被,枕头还是用特制的香料给熏制过的。疲惫了一天的陈光明咬牙与周身席卷而来的睡意做着最后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