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修炼了锻脉诀,又习得长生宝典,张西岭一身精力之旺,远超常人。只是这半年多一直劳累在途,便是铁打的人,也已有些经受不住。此刻心情稍有放松,顿感疲惫,虽然距离夜深还早,还是早早吹灯上床,和衣而卧,不一时便沉沉睡去。
张西岭睡觉的客房,后窗出去另一侧便是马棚的位置。睡至半夜时分,迷迷糊糊间,似乎听有马蹄走动的声响。张西岭睡意朦胧,暗自心想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住店。正待重新蒙头睡去,突然觉得奇怪,这马蹄的声音分明是渐渐远离,看样子不是住店,倒像是离去的模样。张西岭猛然惊醒,难不成遇见了偷马贼?
稍一用力,人已从床上弹起,随手拎起包袱一个箭步,已跃窗而出。抬眼望去,昨夜马棚之中便只有自己这一匹马,如今马棚空空,果不其然,是来了偷马的小贼。张西岭冷笑一声,转身往院门抢去,几个闪身,人便已到了门外。
大门之外,张西岭却见路边趴着一匹马,喷着鼻息,看样子已经累的不能动弹。十几步开外,自己这匹枣红马上,一个小贼正骑在马背上撒蹄奔跑,只是月色不明,看不清样貌。张西岭眼见追之不及,抬脚轻踢,地上一颗鸡蛋略小一点的石子已呼啸而出,往那小贼后心飞去。张西岭担心用力太大不小心伤了性命,只使了一成力道,口中随即喝到:“给我下来!”
话音未落,那小贼头也未回,只转手一抄,已将石子轻轻巧巧的抓住,口中喊道:“有急事,暂且换马一用!若要换回,就去东南方向五十里外的明月庵!”听其声音,极是清丽,竟是一个女子。最后一个字说完,人与马已没入夜色之中,随蹄声迅速远去。
张西岭见状苦笑不得,回头看着地上累趴的马,心道:“累成这个样子了,这马明天还怎么跑?牵着它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动。”
方才被这小贼一弄,已经毫无睡意,只是这个情况,一时之间却无计可施。张西岭只得耐心蹲在马边上,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待它气息平稳了,才慢慢拉起缓步向东南方向走去。这马若是能跑,倒也罢了,骑着去任城就是。如今走的比九十岁的老太还慢,总不成这样拉着回任城,还是去明月庵换回才是。
至于明月庵,他当初跟着黄元琮去任城的时候,经过此地曾听黄元琮随口提起,颇为神秘,当时也没深究,只知道是一群尼姑清修的地方。
张西岭这般牵马慢行,五十来里路,足足走了三个时辰,直到天色放亮,见前面是一座高山,心想这明月庵却是在一座山中。这山面积宽广,山路众多,却不知该从哪条道路上山。正彷徨间,却见路上一个樵夫挑了一担柴禾下山,赶紧上前询问。
樵夫笑道:“找明月庵?小哥可是找对人了。便是我刚才下来这一条路,你走个七八里的模样,然后右行三五里就到了。”
张西岭大喜,谢过樵夫,牵马上了山路。初始还不曾知觉,就在七八里走完,右转之后,便见这山里云雾萦绕,山峦叠翠,俯视山下,又见绿树成片,绿草如茵,有少许鲜花装点,果真是个安身修养的好地方。
张西岭一时间顿觉心旷神怡,缓步其中,便是这马也精神了许多。过不多时,树林之中,已经隐约可见庵堂瓦角,再行片刻,便已到了庵堂之前,看门上的匾额,果然写着明月庵三字。
庵堂大门一扇微开,张西岭不敢造次,还是规规矩矩的上前用铜扣拍了几下,自己下来等候。过了一会,出来一个中年尼姑,看了看张西岭一眼,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白马,微微一笑,对张西岭合十道:“昨夜顾念回来,说自己借了别人一匹马,今早会过来换回,想来定是这位公子了。这丫头做事任性,却不是坏人,贫尼先替她向公子吿歉。”
顾念?张西岭心道原来昨夜的偷马小贼,名叫顾念,自己听起来,倒是和姑娘差不多。自己昨晚被惊扰了一阵,倒也没有太多怒意,这刻见这尼姑这般致歉,更不好发火,回礼道:“晚辈张西岭,正是要过来换马。还望前辈与顾念姑娘说一声,归还在下的马匹,也好让晚辈早点行路回家。”
中年尼姑道:“还请张公子稍候,贫尼这就去将公子的马牵出来。”转身掩了大门,手一伸便拧住躲在门后偷听的丫头耳朵,低声骂道:“看你干的好事。”
“轻点轻点师叔啊,昨夜我是事急从权,不然你的宝贝金貂可要撑不住了。”顾念捂着耳朵跟在后面埋怨道。
中年尼姑白了顾念一眼:“玲珑受伤这事还没找你算账!”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若不是玲珑,凭你这三脚猫的修为,居然也敢去绝命谷寻宝,早丢了十条命也不止了。”
顾念嘟着嘴不再言语。这次去绝命谷,没想到会碰见谷中一只妖猿,要不是随行的玲珑拼死阻挡,自己还真的要命丧其手不可。只是如今玲珑昏迷不醒,不知有没有大碍。
庵内后院,张西岭的枣红马昨夜急奔之后,早已回复精神,正在低头嚼草。
“自己牵马还给人家!若不是平日不知用功,何至于连一只小妖猿也挡不住!接下来三年不得再踏出庵门一步,给我老老实实修炼去。”
“遵命!师叔。”顾念巴不得脱身,赶紧牵了马出去。
门口外张西岭正无聊的打量着周围景色,听到声响,回头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在门口探头探脑打量了自己一番,才慢吞吞牵着枣红马出来。张西岭不知这丫头是不是昨夜的偷马小贼,不过想起昨夜害得自己一夜没睡,总得问清楚,若是是,倒是要好好记在心里,以后尽量远离才是:“昨夜是你?”
“不是,怎么是我?”顾念头摇的像小孩的拨浪鼓,正色道:“那是我师姐做的好事。现在她不敢出来见你,躲在房里可是求了我好久。我不过是帮她把马还给你而已。”
声音清丽,与昨夜一般无二,若不是她倒是见鬼了。张西岭心里觉得好笑,心想小姑娘说谎话居然不打草稿,脸皮厚到这个地步,也是佩服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