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明感受着久违的故乡气息,望着城南某处不可观望之地,感慨道:“各自有各自的命,救不了执意寻死的人。”
独自一人行走在大街小巷,这位挂着和煦笑容的大奉贩书郎,外人自然是不知他的显赫身份,反而是他倒是能跟谁都寒暄上几句。
听闻城北城门处又停留了几辆车马,这位大丰贩书郎都是笑呵呵地应着,偶然间听人感慨几句坟头冒青烟的羡慕话,也是会乐盈盈的笑骂几句,丝毫没有先前在酒肆与何家时的嚣张气焰,宛若一位富家翁作派。
千年以前,当初三教圣人所行之事,虽说是各怀鬼胎各有私心的同力合谋,但终归也是延缓了天地间再添一头只进不出的饕餮。或许在寻常人眼中,这间明显是合力围剿一位无辜修士的不堪之举,但是落在他们这群最受裨益的食客眼中,反倒成了一桩足足受益数个甲子的美事。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三合城中土生土长的百姓或多或少沾染了那位兵家大修士因果的同时,也多多少少窃取了一些看似乐见其成的气运机缘。
王衍明一路上边走边看,偶有几位上来搭话的小城百姓,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城东,来到了一处记忆中的惊蝉巷。
这位好似一个久归故土,扑通一声就要跪下的富家翁,久久停留在一栋房门紧闭数十年之久的砖瓦老屋前,久久不敢动身。
初春的雨总是那么不守规矩,淅淅沥沥,不期而至,说下就下,越下越大。
其实无论是在大奉还是那处古老宗门内,所有人都知晓这位健谈但某些时刻孤僻异常的贩书郎最为讨厌雨幕,常常会驱使本名飞剑截断出一处晴朗。
只是这一次,重归故乡,重新站在老宅前的王衍明,并没有这么做,一种盘桓在喉间的复杂情绪,使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没有出手。
半晌,逐渐被雨幕湿润了了肩膀的王衍明,这位名震大奉朝野的贩书郎,这位已经算是衣锦还乡的半步返虚境剑修,终于抬起了手,像一位入京赶考的书生般无力,也似长游远方今归乡的游子般无助。
“咚咚咚”
一位衣锦还乡的游子,敲响了那扇明摆着紧闭至死的房门。
望着明知不会有回应的房门,这位大奉贩书郎破天荒地笑骂,喉咙中似乎有异物翻滚:“去他妈的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全是屁话。”
笑声怒骂中,王衍明的余光瞥见一位穿着草鞋的单薄少年探头探脑地从不远处隔壁的房门中探出半个脑袋。
在雨幕中淋雨的他,给这位似乎有些困惑不解的少年回去了一个和煦的微笑,继而便是轻推开并未上锁的房门,踱步踏入其中。
关于这位萍水相逢的少年,王衍明其实并未在意,修为到了他如今的境界,仅是是先前的微微一瞥,大抵就能断言少年此生的尽头。
少年的天资不算平庸,偶有可圈可点之处,若是放在外头的世界里,恐怕怎么着也能被一些修士收为弟子,好好教习一番,将来混个金丹修士自然是不难的,但恐怕元婴天堑也将是其一生的桎梏,就如同那位龙虎山天师断言王衍明止步于半步返虚。
但是在如此一个受天道眷顾,又享有那位兵家大修士香火遗留的小城里,像少年这般天资之人,其实并不少见,甚至如过江之鲤,多如牛毛。
此番返乡之旅,这位大奉贩书郎也并不介意去收取一位资质尚可的徒弟,效仿当年那位带他上山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