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道,你别怪老夫冒昧,这是一份跟你同科的进士撰写,名为《大礼辨》,看看人家的思想和修为,再看看你的,就不能学着点?”
孙交说完,拿出一份誊录的手稿丢给朱浩。
朱浩接过一看,乃跟他同为正德十六年进士,初为南京礼部主事,如今为南京吏部主事的侯廷训所写的《大礼辨》。
同是在南京所起议论,侯廷训这份稿件跟张璁完全对着来,侯廷训的言论属于老生常谈的“继统继嗣”论调,言辞激烈,但陈列的例证却一点新意都没有,但因侯廷训曾在南京与张璁、桂萼等人当面争执过,以至于侯廷训在南京士子中地位也挺高,被认为是站在抗争张璁妄念邪说第一线的文官集团急先锋。
朱浩大致看完,交还给孙交,微笑道:“孙老不觉得,这就是两个小孩子掐架,不分立场对错,纯粹就是互相挑刺,互相攻击?”
孙交眉头深锁:“你就只看出这个……”
由不得孙交不生气。
我好心好意,拿了一份誉录的当世名士手稿给你看,你琢磨半天,就认为是小孩子打架的玩意儿?
朱浩道:“怎么,不像吗?一个张秉用,年老中进士,靠迎合陛下上位,另一个看不顺眼,但因为错过上船的最好时机,所以反其道而行之,站在自以为的道德制高点上,抨击另一派为歪理邪说,可问题是……有关继嗣还是不继嗣的问题,在当今陛下坐稳皇位的前提下,还有争论的必要吗?”
“为何不争论?这皇位到底传在哪一家?小宗和大宗的区别,你不会到现在都不明白吧?”孙交也生气了,直接出言教训,“敬道,你可别忘了,陛下的皇位因何而来,做人切不可忘本啊!”
朱浩正色道:“可是,就算是大宗,不也因为皇嗣断续而绝脉?皇位往旁支传,继统者,既不为储君养在深宫,又不为义子侍奉榻前,临时一道诏书传到封地,就此登上大宝……一个名分问题,真要比大明朝堂稳定更加重要?”
孙交听朱浩侃侃而谈,初时很生气,后面就无奈了。
他也不琢磨朱浩的话是否有道理,一个古板的老头,从来不会考虑年轻人的言论,在他们看来,年轻人就是不堪大用,缺少历练……但有一点孙交不得不承认,朱浩主要还是在迎合皇帝的想法。
不是说把朱浩说服,皇帝就能收回成命的,所以他在这儿跟朱浩吹胡子瞪眼,本质上没屁点作用。
孙交感慨道:“敬道啊,老夫理解你,有时不得不为之,但你就没想过,想让这朝堂稳定,非要有人退的话,不能是君王退一步吗?”
朱浩好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略带嘲讽地笑一声:“孙老是在言笑吗?让君王先退?我倒是想让陛下有君子之风,可就算陛下自己,他想退能退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