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捉虫)(2 / 4)

难怪方才,那帕子也是最后才烧掉的。

听到这话,桑阿婆微微瞪大了眼。

她朝顾昭看去,上下打量几眼,最后喟叹道。

“顾小郎好资质啊。”

有这等悟性,难怪修行短短时日,便已经摸到了道的存在。

桑阿婆叹了两句后生可畏,嘶哑着声音,继续道。

“顾小郎,便是没有我的指点,你多琢磨几分,也能扎出不错的送亲队伍。”

顾昭有些羞赧,“阿婆过奖了。”

她的眼睛扫过店里的纸扎,瞧着那精致的纸扎,神情若有所思。

画若无形,则神无处可依,有形无神称为呆板匠气,只有神形兼备才能成为大家。

不论是画,还是纸扎,都是一样的道理。

倘若桑阿婆的技艺更进一步,这些纸人是可以由修行之人赋灵。

灵不是鬼,更像是扎纸人赋予的生命,由无化为有,可以说是式神一流。

想到这,顾昭瞧着地上的那些刨刀竹篾条,神情有些跃跃欲试。

瞧到这一幕,桑阿婆的眼神柔和了两分。

透过顾昭,她好似瞧见当初的那个孩子,他也是这般有天资,心思柔软,善良又赤忱,尤其着迷于画艺一道。

察觉到自己眼里涌上了泪意,桑阿婆连忙侧了侧头,待心里平静一些后,这才开口道。

“顾小郎要是想要扎纸,你就在我这儿做吧,寻常人家见到这些东西,还是心有忌讳的,再说了,我这儿正好有现成的竹条和工具。”

顾昭欢喜“那我便不客气了,多谢阿婆。”

顾昭开始忙活。

桑阿婆拄着拐杖走到前头,她从木架上拿下一沓的莲花金,金纸上裱有锡箔,上头印着莲花的图案。

桑阿婆搬了张凳子,拐杖搁在一边,随着手上动作翩跹,一张张莲花金成了莲花元宝模样。

桑阿婆将它们搁在旁边的竹筐里。

屋子外头,夏日的蝉儿不知疲倦的嘶鸣。

桑阿婆眼里的余光瞥到后屋,那竹篾在顾昭手中一点点成形,他低着头,阴影落在鼻翼处,自有一种宁静。

虽然是初学,手中的动作不慢,神情一派认真模样。

篾条成型,白皙又修长的手拿了剪子,一点点的将四方的彩纸裁成相应的形状,贴着人形竹篾,细致的将纸人勾勒。

先是骨架,再是皮肉,再到后头的衣裳小物桑阿婆收回目光,继续叠自己手中的莲花金。

她脚边的竹筐逐渐被充盈。

桑阿婆瞧了一眼外头,艳阳明亮的落在街道上,忍不住喟叹一声。

“今儿真是个好天气啊。”

涯石街。

夏日闷热,稍微动动便都是汗,张尚志搀扶着施芸娘,瞧见桑氏香火行的匾额时,微微松了口气。

他侧头对施芸娘道。

“好了好了,到了,我就是在这里定了咱们兰馨的送嫁队伍,别瞧这个地方偏僻了一些,但这桑阿婆绝对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施芸娘点头。

“当家的,那咱们快过去吧。”

一行人抬脚走到店铺门前。

张尚志“婶儿,桑婶儿,东西成了吧,我过来付尾金了。”

桑阿婆有些意外,“张员外,你今儿怎么来了”

“咱们说好的交货日子是明日呢。”

张尚志接过施芸娘递来的帕子,胡乱的在胖脸上抹了抹,无奈道。

“唉,这不是我家兰馨的忌日要到了么,我前儿迷迷糊糊还梦到了小丫头在哭,我就想着啊,借着这次结亲,我再给我家闺女儿请个戏班子。”

“到时好好的唱上三天,大家伙儿都热闹热闹,明儿我就没空了,还得去靖州城请戏班子呢。”

张尚志摊手。

“所以啊,今儿我就先来你这儿了。”

桑阿婆沉了声,“可我这东西还没准备妥呢”

“啊”张尚志傻眼。

他眼睛瞅过周围,轿子宝船,童男童女唱念吹打的纸人也都有。

“这这,这不是全了吗差啥了”

桑阿婆“差了媒人。”

张尚志不相信,“不可能我上次来的时候,瞧得真真的,那媒人早就已经扎好了”

桑阿婆耷拉着眉眼,手中的动作不停。

“没了,早上烧掉了。”

“烧掉了”张尚志瞪眼,“作甚烧掉了”

桑阿婆叹了口气,“出了点意外,眼睛被点上了,我们扎纸人,最要不得的就是点睛,那媒人有些不吉利,我就烧了。”

她瞧了一眼张尚志一行人,继续道。

“再说了,咱们说好明儿拿东西的,你明儿再来吧。”

张尚志急得不行,“不成不成,我可是答应了我家小囡了,明儿得给她去州城里请戏班子,这边过不来。”

这闺女成亲的大事,自然得是父母亲自操持了。

就算是纸扎人等冥器,也是要父母亲自迎回去的。

张尚志央着桑阿婆今儿给他赶一赶,银钱不是问题。

桑阿婆示意他看她手上。

“喏,瞧到没。”

“这些都是捎给你家闺女儿的莲花元宝,老婆子我就一双手,可腾不出手来,再给你扎纸人了。”

张尚志“婶儿,通融通融啦”

桑阿婆“没办法,眼睛都快熬瞎了,张员外,你这单生意大是大,时间也却是紧了一点。”

张尚志愁眉苦脸。

是啊,真是女大不由爹。

这当鬼的闺女也是这样。

说要成亲就要成亲,半点不给他多余的时间。

张尚志感叹,“唉,没办法,谁让我做人家老爹,女大不中留哦。”

他说着这话,心里悲伤的同时又有几分欢喜,面上便带出了别扭的神情。

顾昭探头瞧了一眼,招呼桑阿婆,道。

“阿婆,你瞧我这个成不成”

桑阿婆搁下手中的莲花元宝,拄着拐杖过来了。

她打量了几眼顾昭手中的扎纸,大嘴媒人痣,头戴一朵层叠绽开的大红花,红金线的马甲水红衣袖,脚踩一双有些磨平的红鞋子。

桑阿婆盯着那双红鞋子,诧异了。

“这是”

顾昭笑得有些腼腆,“阿婆,我都记着你的话,这扎纸就跟画作一般,必须神形兼具,特别是形似还需要神似来衬。

“我手上的功夫到底不够,就在神似上多琢磨了一些。”

如果说媒人衣襟上别的喜鹊帕子是神,那么顾昭为媒婆做的那双红鞋,就更添了两分神韵。

桑阿婆恍然“是了是了,新人给媒人的谢礼便是一双红鞋,好的媒人游走四方,来回奔走打探消息,那一双鞋子自然得是磨得有些平。”

桑阿婆多瞧了两眼手中的扎纸,上头是熟悉的灵炁,神情颇有些复杂。

“果然是后生可畏。”

顾昭捡起旁边的竹竿,附炁在指间,以指为刃。

随着手起炁落,竹条便成了一条条柔软的竹篾子,很快便将她方才用去的竹篾条补充上了。

顾昭又去握竹竿,回头问道。

“阿婆,这些也是要做成篾条的吗”

桑阿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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