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脚没有着地,整个人像是后背粘在那白腻的肉球上一样,随着他们心神一动,那肉球似水一般朝前滑腻了几步。
孟堂春沉声,“风儿,别太过分了”
“城里庶民要出城,你允了,我可曾拦你了”
“如今你带着道长来,是想要弑亲吗哼大逆不道”
孟风眠难以置信了,祈北郡城的这场人瘟,源头竟然就在他眼皮底下,始作俑者,就是他爹他娘啊
“爹,娘,这是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丁管家不都告诉你了自然是为了长生大道,永享富贵了”
孟风眠低吼,“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算什么永享富贵”
“你们瞧过自己的样子没有啊你们这是在造孽”
柳菲卿摸了摸自己的脸皮,不以为意,语气颇为欢喜。
“瞧过了啊。”
“我儿,娘此刻不美,不年轻吗”
那两团白腻的肉面皮撑了撑,孟堂春慢慢的下来了,他背后的肉团一点点化去,就像是被他收到了背后一般。
柳菲卿也收了那肥腻的肉,在白肉没入的时候,她张嘴微微喟叹了一声,瞧人时,无端的有几分惑人。
两人往前走了一步。
孟堂春:“我和你娘哪里不人不鬼了你们看,我们正常得很”
孟风眠身后的侍卫握着刀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退。
这样正常模样的王爷王妃,瞧过去更诡谲骇人了。
安山道长着急,“师兄,眼下该如何是好。”
韩道人的视线落在密室的千工床上,那儿,一具森森白骨被铁链束缚着手脚。
孟风眠同样看了过去。
韩道人扬了扬拂尘,叹道,“这人身上有这孽物的气息,想来,此人便是风眠小友查过的,引起祈北郡城慌乱的小倌人了。”
孟风眠还未说话,孟堂春便接话了。
“不错,他叫做林中吉。”
“是来祈北郡城寻富贵的。”
“哈哈”孟堂春揽过柳菲卿,笑得得意。
“待我夫妻二人修行功德圆满,我定然厚葬此子,追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为他的妻儿荫封,光宗耀祖,以此感念他为我带来太岁,此物上能长生,下能抵千军万马”
“你们瞧见祈北郡城了吗我有太岁,种菌庶民,整个祈北郡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哈哈,以后我一路缠食,直逼京城,就连那金銮座椅上的陛下也是我的子民”
孟风眠声音嘶哑“疯了,真是疯了”
“道长,我爹娘他们还有救吗”
孟风眠又回头看了一眼孟棠春和柳菲卿,眼里都是悲痛。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他阿爹阿娘他们不是这样的。
韩道人叹息一声,“此物至邪,它能无限的放大人心底的,似沟壑,那是怎么填都填不满的。”
“倘若我没有猜错,此物不是太岁,不,应该是说,它是墓中寄生出的半身,形如太岁,却与太岁功效天差地别的欲壑。”
孟风眠重复,“欲壑”
韩道人点头,“它形如肉状,攀附着石棺成长,那石棺里的葬者,定然是心有万千不甘,欲壑难填,即便是死去,他的灵魂也得不到安宁,一身骨肉化作这欲壑,攀附着石棺,一日日的成长。”
直到重见天日,吞了这半城的百姓,以人血寿数壮大自己。
安山道长着急,“师兄,那王爷和王妃”
韩道人叹息“傀儡罢了。”
孟风眠握紧手中的刀,哽咽不已。
“求道长指点。”
韩道人叹息了一声,他低垂长眉,收敛了眼里的万般思绪,再抬眼,里头一片坦荡悲悯。
“倒是有一法,说不得可保王妃和王爷的性命,只是如此一来,风眠小友你倒是少不得要冒险了。”
孟风眠拱了拱手,“道长但说无妨。”
安山道长也催促,“师兄莫要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韩道人“此法名为引渡。”
他的视线在孟风眠身上扫过,继续道。
“风眠小友,我会以你的身子为符纸,再以朱砂绘下符箓,到时,你这身子便是天罗地网,我再将这欲壑引渡。”
“你和王爷王妃有亲缘,你又是难得的七杀星命,欲壑贪婪,定会从王妃王爷身上,引渡到你的身上。”
“到时,我以你体内的符文控制住它,再将其诛杀。”
“如此,可保王爷王妃。”他顿了顿,“亦可保祈北郡城万千百姓。”
安山道长有些忐忑,“师兄此法有些不妥。”
“如此一来,风眠小友不是就有性命之危”
“师弟,所以我说冒险了。”
韩道人瞥了一眼安山道长,不徐不疾道。
安山道长莫名的有些不安。
韩道人捻了捻胡子,从怀中掏出两张符箓,递给了孟风眠。
“此为雷霆符,你将其附在刀刃上,刀尖直捅王妃王爷心口之处,雷霆之力下,这欲壑方可灭去,只是如此一来,欲壑如那困兽,说不得会恶扑,它的触须还蔓延着半座城,到时,不单单王妃王爷命危,就是那些百姓,说不得也得被吸成了人干。”
孟风眠看了看周围,他的目光落在那半满之月上,此时月色朦胧,好似长了毛似的。
片刻后,他松了松手中的刀,目光看向韩道人。
“道长,麻烦为风眠画符。”
安山道长惊呼,“风眠小友”
孟风眠抬手制止,“我知安山道长的心意,只是,此事毕竟是我爹娘引起的,祈北郡城那般多的百姓”
孟风眠想起这段日子,父吃子,子吃母各种的人间惨剧,说不下去了。
他不为爹娘,也得为郡城的百姓着想。
安山道长叹息一声,不再出言了。
孟风眠拱手:“麻烦韩道长了。”
韩道人没有说话,他的眉眼沉了沉,目光落在孟风眠的心口处。
玉溪真人,这一世,沾染了世间人情,人间百味,你的道心圆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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